《有仇报仇》 第1章 酒徒 “师弟,师叔在里面吗?” 薛璟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于是转身,只见大师兄跟上来。 薛璟吞吞吐吐地问:“师尊……他……大师兄您有什么事情找他吗?” 大师兄张彻走上来,说:“哦,师尊直达师叔爱喝酒,特意让我送点从千城得到的上好的棠梨酿。” “哦,师尊他现在正在寒窟里修炼呢,给我就好。” 张彻把就递给薛璟。 薛璟看着他离开,转身回到榕林轩,把酒坛子放到桌子上。 薛璟洗了衣服,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蒸了大肉包,坐在亭子里看着天边慢慢地黑下来。 龙湖山分为十个山头,每个山头都有一个大师级别的人物坐阵,除了榕林轩。 其实外界人们几乎只认为龙湖山有九个山头,他们自动忽略榕林轩,因为沐成雪的名气实在是太小了。别的山头都是热热闹闹的几十几百的弟子,而沐成雪只有薛璟这一个外姓徒弟。 而且薛璟如今已经是舞象之年,再过两年就要回家成家立业了。 薛璟等了好一会儿,以为师尊又在千城喝多了,于是起身想要下山去找他。 他刚刚起身,只见黑暗之中一个黑影飞进来。 薛璟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向着黑影走过去。 那人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裳,头发随意地盘在头上,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山野农夫。 薛璟走上去,捏着鼻子:“师尊你又喝了多少啊?” 沐成雪闻了闻自己身上,笑嘻嘻地说:“哈,也没喝多少,醉归楼今年的棠梨酿很烈,但是味道清甜。你尝尝……”说着他把一坛就扔给薛璟,薛璟接过酒。无奈地说:“给你蒸了包子,自己去吃把。” 沐成雪慢悠悠地走进去。 薛璟实在是心累。 它看到桌上的两坛棠梨酿,笑嘻嘻地问:“咦?这是哪儿来的?” 薛璟也走进来,想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大师伯让人送来的。” 沐成雪麻利地拿起酒坛就要喝一口,薛璟立马阻止到:“师尊!今日不能喝了。” 沐成雪悻悻地把酒坛子放下,说:“好,今晚不喝了,为师就看看。” 薛璟走回自己的房间。 沐成雪去厨房,顺手拿了两个大肉包,吃完之后走到寒窟前的池子。 喝了酒,又赶着回到榕林轩,他出了好些汗,于是整个人泡进去。 沐成雪的头发披散着,白皙的皮肤和匀称的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薛璟睡了一会儿睡不着,于是披上衣服起床,只见沐成雪的房间灯光还亮着,于是走过去,敲了敲开着的门。 沐成雪只说了一句:“进来。” 此时沐成雪半束着头发,脸上的胡子也干净了,看上去还是很清秀的,再加上他本身年龄也不大,看着与薛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怎么还不睡啊?”沐成雪看着自己镜子里歪着的发束,随意地调整了一会儿。 薛璟在他身后站定,伸手帮他重新束发,回答着:“睡不着。” “嗯。”沐成雪只答应了一声。 沐成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意地问道:“最近叫你的,学得怎么样了?” 薛璟道:“该教别的了。” 沐成雪笑嘻嘻地说:“是是是,我明日就教给你新的术法。” 薛璟真是不想说话了,还得提醒自己师尊该教术法了的,自己怕是独一份了。 “你在山上再呆两年,就该回家了吧?” 薛璟点点头。 “你在榕林轩,好像有点屈才了啊,不然……你去跟大师兄学学?” 薛璟也正好替他束好了发束,走到后面,说:“若是师尊嫌我烦了,徒儿这就下山去也无妨。” 沐成雪听出了薛璟好像在闹矛盾,于是陪着笑脸走过去:“为师不是那个意思嘛,不去就不去,你发火干嘛呀……” 过了一会儿,薛璟才说:“师尊您可有点样子吧!别等我下山了,你什么都不会。” 沐成雪赶紧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为师什么都不会,那不是有你嘛。”说完还不忘去捏了捏薛璟的脸,像小时候一样。直到薛璟躲开,他才意识到孩子长大了。 他转而拍了拍薛璟的肩膀:“没白费为师这么疼你!” 薛璟只觉得自己好嫌弃这个不靠谱的师傅。 他回去之后,沐成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觉得又想起了一些什么。他从小就有意识自己要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总是想不起来。知道他接触到了一个只有大师级别的修士才能接触到的遗忘咒。 不过这个术法只能施法的人才能解开。 沐成雪盘腿而坐,他正试图调整自己的内息想起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他回忆了一个晚上,等到天亮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只觉得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薛璟已经晨练回来了,于是走近他的房间,只见沐成雪站起来,随意地擦掉脸上的泪痕。 他看向薛璟,嗓音有些沙哑:“晨练回来了?” 薛璟点点头:“嗯。” “你去做饭吧,待会儿咱们还要去参加招生会呢。” 薛璟小声嘀咕:“反正咱们榕林轩每年斗没有认来……” 沐成雪听到了,说:“徒儿啊,你这个想法不行啊。招生是咱们龙湖山重要的事,就算为师不受新徒弟,那不是也得关心关心不是?” 薛璟只是敷衍第回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就要离开。 薛璟穿了一件新的袍子,沐成雪看看他:“什么时候做的新衣裳?怎么不给为师也做一件?”沐成雪看着自己旧衣服说。 “这是前几天大师兄给我送来的弟子服。” “哦!”他又打量了薛璟一会儿:“我徒儿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啊!” 薛璟有些害羞了,他低下头:“师尊……” 沐成雪也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为不是和你尊重,于是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说了句走了,就离开了榕林轩。 龙湖山的弟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入室弟子,就是以后要传承师父衣钵的,这些弟子大多是没有亲人的,有些甚至连姓氏都没有;另外一种就是外姓弟子,这类弟子相当于只是来几年拜师学艺,学成之后还是好回家的,就像是薛璟这样的。 师徒二人到的时候其余人基本都到了。那些新弟子还在会场外面由负责的弟子带着。 沐成雪见到了他的大师兄沐青思。 “师弟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沐成雪笑嘻嘻地回答:“我那地方不是比较偏嘛。” 沐青思也是一个孤儿,比沐成雪大正好十二岁,浑身透出一股成熟男子的迷人气质。 沐成雪十三岁的时候被沐君现收为弟子,即是关门弟子,也是入室弟子,因此对他既严格又宠爱。 两人正说着,宗主沐君现御剑而来,众人向他走过去都恭敬地打着招呼。 不过很快众人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沐君现看着沐成雪,眼里是看小犊子的眼神。 “师尊!”沐成雪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其余的师兄师姐都跟他打招呼,他们不管彼此间有什么看不爽的地方,看待沐成雪都是曾经那个废柴小师弟。 梅香苑的主人李琪雅是沐君现唯一的女性入室弟子。 梅香苑大多数是女弟子,不过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作为榕林轩的首席大弟子,看着别的大师对这些新弟子挑挑拣拣,一个愿意来榕林轩得都没有,也觉得有写不好意思,不过谁让自己的师尊这么不靠谱呢? 再看沐成雪,他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薛璟叹了一口气。 收完弟子,今年山上新造了十件好兵器。由每个地方的主人挑选,或是自己用,或是奖励给徒弟。 最后剩下的两件宝物,是一把雷公锤和一把白银软剑。 沐成雪看着那把软剑,他看上的就是那把宝剑。 李琪雅在座位上问沐成雪:“你想要什么?” 沐成雪丝毫不客气:“我想要那把剑。” 李琪雅笑了一声:“行吧,我就要了那把雷公锤。” 他单纯地笑着:“谢谢师姐。” 李琪雅摆了摆手。 这些师兄师姐对他很好,像小时候一样,每个人都长大了,他们有自己考量,虽然事同门,也有很多利益冲突。可是对沐成雪就不一样,因为他永远成不了他们的威胁。 沐成雪拿到软剑之后就直接给了薛璟。 薛璟接过软剑,但是并不开心:“师尊,我已经有法器了……” 沐成雪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说:“无碍,这把软剑更适合你。” 龙湖山每两年招收一次新弟子,加上这把,沐成雪已经有三把了,不过三把他都给了薛璟。一来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攻击性的法器,二来他觉得这么好的法器给自己也是浪费。 沐青思看了,声音放小了一些:“你这么宠徒弟怕是不妥吧?” 沐成雪只是笑了笑:“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不宠他宠谁啊?” 众人无奈地笑了。 薛璟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比起这把软剑,他其实更喜欢那把雷公锤,但是沐成雪非觉得这把剑更适合他。 榕林轩依旧是他们两个人,薛璟其实也习惯了,沐成雪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烧的菜还是很好吃的。 薛璟练完晚功,正在休息,沐成雪抬着饭菜出来,他连忙过去帮忙。 “今日找你的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呐?” 今日确实有人来山门前找过薛璟,沐成雪虽然没见到但是听那些小弟子说过,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薛璟低头吃着饭,回答:“儿时玩伴。” “嗯……”沐成雪停顿了一会儿:“儿时……我记不得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今年过年想回家吗?” 薛璟摇了摇头,因为他对自己那个家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薛家在杉城也算是大户人家,三代以来生意一直是越做越大。十三岁那年,薛璟的母亲因为热病死了,父亲再丧期就娶了现在的后母余氏。 于是也是个千金大小姐,看他这个原配夫人留下的儿子很不爽,于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以他体弱,送到山上修行可以强身健体为由把他送走。 “可是……你还是要回去的。”沐成雪说着,似乎很惋惜。 薛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第2章 梦魇 “师尊——你就给我解开吧!”沐成雪正在怀苍殿中缠着沐君现。 沐君现不堪其扰,自己盘腿坐着。 过了一会儿,沐青思进来,看到他,道:“师弟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师尊这儿?” 沐成雪回答:“瞧你说的……师尊——” 沐君现实在遭不住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其实……他的心智的确也只应该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 “我可以帮你解开遗忘咒,不过你要答应为师,无论你记起什么,都不能去做任何事情!” 沐成雪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 沐君现给他解开了遗忘咒,一些往事忽然像是决堤的洪水,涌现出来,不过很模糊,也没有感情色彩。因为他感觉这些记忆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他愣在原地,沐青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想起什么了?” 沐成雪摇摇头,说:“不好说。” 沐成雪在沐君现那里待了一会儿,就独自走回去了。 薛璟真的很认真的在练功,外姓弟子其实不一定要跟着自己的师尊,也可以到别的仙师那里去学习。薛璟就时常去跟着沐青思学习一些法术。 “师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您吃晚饭乐吗?” 沐成雪看着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为师今晚不饿,倒是困了,我去睡了,你不用叫我吃饭了。” 薛璟点点头,自顾自地去练功去了。 沐成雪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在梦里,他看到了十岁之前自己的生活。 那是一个美丽的村子,村民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算衣食无忧。 他有一个长相很出众的小姨,还有自己的爷爷奶奶,一家人就那样生活在村里,很幸福,很满足。 但是有一天,小姨和同村的女孩一起到菲城去买些胭脂水粉。年少的沐成雪(真名也是)在村口等着。 按照往常,太阳落山的时候她们就会从那条官道走回来,还带着一些城里时兴的小玩意儿和一些好看又好吃的点心。 可是这次,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到小姨的身影。 他总觉得好像出什么事情了,他回到家,可是大人们安慰他说她们看时间不早了,在城里的客栈住下也不是没有可能。沐成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是,夜半三更,村里的狗忽然一起叫起来,接着隐隐约约听到有女子惊慌的求救声。 父亲从床上爬起来,点了灯。 沐成雪揉了揉眼睛,听清楚了那个声音:“救命啊,救命!” 他脱口而出:“这不是隔壁秀莲姐姐的声音吗?” 父亲听罢,连忙走出去,母亲批了衣服也赶紧走出去。 沐成雪跟出去的时候,秀莲的身边已经站了很多手持火把的村民,他们几乎都是只穿着中衣,女人们的外衣也是披着的,有的才刚刚整理好。 父亲没在秀莲旁边看到小姨,于是走上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丽娘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秀莲满脸泪痕,抽泣着说:“丽娘……丽娘被惹怒抓走了……” 父亲赶紧走上去,仔细问:“你说明白些,丽娘呗什么惹怒抓走了?” 秀莲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抓走了,村长连忙召集了村里的壮年男子,照着秀莲提供的地址去看了一眼,也只好再回去,然后几个经常进城的就跟着父亲一起进城去报官了。 当时的沐成雪只有九岁,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隐隐约约也知道自己的小姨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父亲沐潜是一个有点文化的,之前家道还没有中落的时候他就上过一段时间的私塾。 在村里的男人们从城里回来的那天晚上,秀莲就被人杀了。沐成雪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抬出来,她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脖子已经被很细的弦割到了骨头斗可以看到。 秀莲那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盯着沐成雪,他害怕了,躲到母亲身后。小声地问着:“阿娘,小姨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的母亲听到这话,小声第抽泣起来。 从这以后,父亲就经常去城里,有一次回来,母亲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到最后眼睛都已经通红。 不久之后,一群蒙面的人闯进家里,父亲在外面,刚刚走上去就被一剑刺穿胸口。 母亲在屋里看到此情此景,赶紧把他藏进床底下。并且叮嘱他不要出声,很快他就听到爷爷奶奶的叫声,奶奶咒骂着,不过很快,屋子里酒没有人声了。 沐成雪慢慢地从床下爬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熊熊的火光,他再一低头,只见爷爷奶奶喝母亲的尸体。 他连忙去母亲身边,推了她,可是没有动静。 很快,大火就要吞噬这间屋子,他使劲全身的力气菜把母亲拖出去道后院。 可是他想要再进去把爷爷奶奶拖出来的时候,房梁已经塌了。 少年的眼睛里是熊熊的火光。 他流着眼泪,转身去推了推自己的母亲,母亲的脸上都是鲜血,沐成雪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心如刀绞。 “阿娘……”沐成雪醒来,周围不是大火之后的废墟,是洁净温暖的房间。 他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泪水。此时薛璟从外面进来:“师尊……您怎么了?” 沐成雪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解释道:“冷风眯了眼,马上就好了。” 薛璟看””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冷风透进来,不过他也没有拆穿,道了别就出去了。 沐成雪艰难地起床,一个人只穿着雪白的中衣在桌前坐着,晨风吹过山林,带来花香和露珠的湿气。 沐成雪看着湿雾刚刚散去的山林,想了很多,可就是想不起来,那是个什么地方,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好些细节没有想起来。 薛璟做完早功,弄好了早饭,想要去叫沐成雪吃饭,只见他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没有束发液没有穿鞋。 薛璟再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走进去:“师尊?” 沐成雪呆滞的目光收回来:“哦,什么事?” “师尊,该吃早饭了。” 沐成雪又盯着山林,说:“为师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薛璟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站在原地,小心地问:“师尊您……这是怎么了?” 沐成雪用少有的严肃语气:“你不必知晓!” 薛璟默默退下。 这些记忆是那么多真实,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接下来的几天,沐成雪渐渐在梦中回忆起成为龙湖山弟子之前的事情。 自从家人被杀害之后,沐成雪就离开了村庄。 临走之前他在好心村民的帮助下埋葬了家人。 他在菲城游荡,阴差阳错加入了菲城的小流氓。他跟着那些小流氓各处游荡,时而偷鸡摸狗,当然最主要还是拿人钱财□□,跟着做小流氓的同时,他也打听着关于自己小姨的事情。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四年,曾经那个知书达礼的少年变成了厚颜无耻的小混混。 他正好想起自己调查到的那个奸杀自己小姨又派人杀了自己全家的认是谁,可是每次到这里他都会醒来。 沐成雪又惊醒,他习惯了总是这样惊醒,他立马安静下来。 低头一看,正看到薛璟趴在他的床边,少年乌黑柔软的头发轻轻地碰着他的手。 沐成雪自己拿了毛巾擦掉脸上的汗珠,尽管很注意,但还是吵醒了薛璟。 薛璟看到他,眼神中一副责怪的样子,伸手摸了他的额头,才说:“三师伯说了,师尊是心病,寻常药治不了。”说着薛璟从旁边拿出还没有完全凉了的汤药。 沐成雪看了薛璟一眼,说:“既然知道是心病,这药就不用喝了吧。” 薛璟又说:“可师伯说……” “够了!”沐成雪打断他说话。 薛璟这几天被他吼多了,满眼的委屈,手中捧着汤药,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看到他这个样子,沐成雪忽然心疼了,他声音温柔下来:“对不起,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薛璟抬着药汤,回了一声是就离开了。 沐成雪抱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快点想起来自己想要想起来的。 过了一会儿,沐青思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他的首席大弟子张彻。 沐成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兄。” 沐青思陪他坐下:“听说师弟最近很不好?” 沐成雪笑了笑故作轻松:“那些烂事,想起来的确有些让人难过,不过过几天就好了吧。” “师弟还记得解开遗忘咒之前你答应过师尊的事情吧?” “当然记得,只是……”沐成雪笑了笑:“忽然想吃家乡美食了,想回菲城一趟。” 沐青思思索了一会儿:“正好过几天我也要去菲城见一位老友,可以结伴而行。” 沐成雪愣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微笑着说:“好啊,有师兄陪着,自然是更有趣了。” 沐青思从榕林轩出来之后又去了怀苍殿。 沐君现正在打坐静思,沐青思就在旁边等着,大约一个时辰,沐君现才慢慢睁开眼睛。 见到沐青思,第一句话就是:“成雪如何了?” “师弟只是有些疲累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没有多大的问题。师尊放心。” 沐君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那就好。” “对了,师弟他说想要回菲城一趟,说是想要去尝尝家乡的美食,徒儿在菲城正巧有一位故人,许久未见了,也想去看望看望。就陪他一起去。” “难为你有心了。” 沐青思低头:“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你做事,为师向来是放心的,等到为师百年之后,你定能振兴龙湖山,只是也要注意自己,不要老是被那些琐事所支配。” 沐青思思索片刻:“徒儿愚钝,还请师尊明示!” “凡事也未必总要亲力亲为,让身边人代劳一下也事好的。” “是,弟子明白。” 师徒二人聊了很多,沐君现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全都塞进沐青思脑子里。 沐成雪知道梦的事都是真的,也知道同样的内容梦到过几十遍,可是他依旧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3章 故乡 经过七八日的车程,沐成雪和沐青思到了菲城,看着菲城熟悉的城墙,沐成雪只觉得一股寒意来袭。 “师弟?”看见他在发呆,沐青思喊到。 “嗯?”他转头。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十几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这个样子。” 两人正聊着,一个穿着圆领的男子向着他们走过来,看起来英姿飒爽。 沐青思挥手喊到:“子怀兄!” 陆子怀走过来,两人行礼:“没想到青思兄这么快就到了。”陆子怀就要拉着沐青思进去,看见了沐成雪:“这位仙师,想必就是青思兄提到的师弟吧?” 沐成雪上前,微笑着和陆子怀打了招呼。 “二位风尘仆仆,快进来吧!小弟已略备薄酒。” 走近菲城的街道,那个最大的青楼依旧矗立在最繁华的街头,衙门还是一样的样子。 沐成雪忽然想到自己不止一次被带到衙门,就在衙门的门槛边上那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残留着当初那个小流氓的血迹。 不过很快几人就穿过衙门,走到了陆子怀的府邸,看着豪华的大门,沐成雪便知道这个父母官也不是两袖清风的。 陆子怀在家里招待了二人,沐青思在上龙湖山之前是主仆关系,那时陆子怀就与沐青思兄弟相称,他的名青思都是陆子怀给他起的,上山之后他也就只是冠了姓而已。 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沐成雪说自己对菲城还有印象,想要自己出去逛一逛就出去了。 他慢慢地走着,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回忆。 走到陈府面前,他忽然想到自己口吐鲜血的样子,他呆呆地站在余府面前,街上人来人往,他却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里的人打,他总觉得不是因为自己偷鸡摸狗。 他呆呆地站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街上一匹宝马横冲直撞。买菜的被吓得摔了一跟头,优雅地风月女子花容失色,男子追着被惊了的拉车的老牛…… 马上是个膘肥体壮的贵家公子,是这陈府的大少爷,名叫陈震。 眼看陈震就要想着沐成雪冲过来,陈震心里只想着: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儿挡着老子的路……可是就在他快要撞上沐成雪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弹翻在地。 沐成雪听到陈震人仰马翻的声音,沐成雪才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转头看向陈震。 “没事吧?”沐青思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陈震……”沐成雪很自然地说出来。 陈震躺在地上蠕动,嘴里还骂着:“他娘的!不长眼的玩意儿……” 过了一会儿,跟着他的那些家丁才赶到,那些家丁四五个人一起把陈震扶起来。 陈震正要发作,只见陆子怀站在二人身后。 “陈公子!” 陈震看到陆子怀,也没有再敢多说什么。他急躁地回了陈府。 陆子怀转头:“青思兄,这位陈府的老爷是菲城的大善人,也是小弟的故交。陈老爷喜好结交善友,青思兄可否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见他一面?” 沐青思脸上并没有笑容,沐成雪冷笑一声,也没有说话。 陆子怀赶紧解释:“陈公子神行顽劣,陈老爷也事没有办法啊……” 沐青思不好意思拂了好友的面子,还是进了陈府。 陈老爷对沐青思的身份早有耳闻,于是十分的热情,沐成雪想到了很多想要想起来的东西,可是……这事太过重要,沐成雪也怀疑了一会儿自己。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陈震就看着沐成雪,心想这个家伙还想在哪里见过。 席毕,陈老爷再三邀请,热情地招待了二人。沐成雪和沐青思的客房就在隔壁。 今夜是醉仙楼异域花魁献舞的日子,陈震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花魁露面的时候,陈震和她的表哥余宽已经在最好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花魁出场。 随着红色的轻纱绸缎缓缓拉开,那位经验众人的花魁露面了,她眼眶深邃,眼神勾人,细腰长腿,浑身上下都透着迷人的气息,就连金色的微卷的发丝在勾引这人。 陈震和余宽两人面面相觑,两位公子一掷千金,换得了花魁一笑。 沐成雪估摸着沐青思睡着了,于是悄悄溜出去,他很清楚陈震的本性,听说醉仙楼有花魁初露相,于是跟着人潮去了。果然一抬头就看到了陈震。 陈震此时抱得美人归,目光哪里有时间去看别处? 喝了很多美人喂的酒,陈震如厕。 沐成雪悄悄跟在他后面,等他从茅厕出来,便在路上等着:“还记得我吗?” 陈震喝迷糊了,但是认得出他的扇子:“你?你不就是今晚那个臭修士吗?” 沐成雪不置可否,只是慢慢走近他:“看来陈公子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啊!”说着他一扇子打向陈震。 陈震庞大的身躯摔在地上,又喝了很多酒,就晕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艘花船的甲板上。 沐成雪轻摇着扇子站在他的旁边。 陈震正想要大声呼救,可他哪里还发得出任何声音? “别费劲了,你说不出话的。虽然这里没有人听得到,但是我不喜欢聒噪。” 陈震看着他。 “你答应不吵,我就解开术法,怎么样?” 陈震明白自己现在没有反抗的资本,于是安静地看着沐成雪,也不敢叫唤。 陈震的四肢被绳子绑住了,根本动不了。 沐成雪把脸凑过去:“你记得我吗?” 陈震现在已经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就是十年前那个硬骨头小流氓。不过他依然嘴硬:“我……我怎么知道你……” 陈震还没有说完,沐成雪就把他拉到船头,把他的头按下去。陈震被河水呛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嘴硬的勇气。 “现在记得我了吗?”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仙师饶命……” 沐成雪就在一旁站着,听着他说。 陈震不敢怠慢,只好把当面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来,沐成雪在街头游荡,成为小流氓四年之后,他终于从同伴那里得到了疑似自己小姨的事情。他去问那个知道这事的陈震,可是陈震不但不说,还调戏起了他。 沐成雪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于是告别了自己的伙伴们,准备逃离。可是还是被陈震抓回来,呛了很多河水,十年前,就是在这个位置,同样的花船,只是人的角色互换了。 现在虽然是夏天,不过被水浸湿了衣裳,再河上还是很冷的,陈震哆哆嗦嗦地回答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然后怯生生地问:“我……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仙师您放过我吧!” 沐成雪微微地笑了,说:“那得看看呢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沐成雪转身一挥手,花船的帘子开了,里面也有一个人,是余宽。 沐成雪双手抱胸,说:“你们二位不是喜欢把生死的权力交给别人吗?我现在也把这个权力交给你们!开始吧!” 沐成雪依然记得,他们两个当初占着自己的身份,叫人抓了街上无父无母的小流氓,让他们相互决斗,直到其中一个死亡为止。 两人面面相觑,余宽对陈震说:“表弟别怕,咱们两人,不用……怕他。” 可是下一秒,沐成雪就让余宽知道了他还是需要怕沐成雪的。 很快,两个人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从沐成雪的手中逃走,于是,两人就撕打在一起。 平日里吃喝玩乐的时候,两人是情比金坚的表兄弟,可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以说是招招都想要对方的性命。 沐成雪就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两人气如老牛。 忽然一道白影飞过来,沐成雪看出来那是沐青思,他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坐着,看着两人。 两人看到沐青思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乞求沐青思救救他们。 沐成雪眼看沐青思就要阻止自己,于是想要速战速决亲自下手解决两人。 课沐成雪终究不是自己师兄的对手,没两下他就被沐青思制服了。 沐成雪眼看打不过,就准备讲道理:“杀人偿命!师兄你不要拦着我!” 沐青思依旧不肯放开他。 两人看沐成雪被制服了,他们瞬间又恢复了对人颐指气使的嘴脸:“仙师,他想杀了我们……” 沐青思看沐成雪在挣扎着,生怕伤到他,于是把他弄晕了。 沐青思把沐成雪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看着两人,说了一句抱歉就对二人施了遗忘咒。 沐成雪醒来是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客栈里,沐青思就坐在旁边,严肃地看着他。 他低头,不敢直视沐青思的眼睛。 “那两位公子已经被人找到了,我施了遗忘咒。” 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修真之人,怎么可以这么冲动呢?纵然他们有千万错,也不该你来动手。” 他依旧不说话。 “沐成雪!你听到没有?” 他已经完全搞清楚了谁才是凶手,不!应该是,哪些人才是凶手。 他绝对要报仇,可不是现在,当务之急先敷衍沐青思:“我知错了,师兄……”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沐青思,小声说:“你不要告诉师尊好不好?求你了……” 沐青思从小就受不了他撒娇,于是只是教育了一番,再约法三章,也没有再过多追究,毕竟那两个人做的坏事,沐成雪也告诉他了。 过了一会儿,沐成雪想到亲人好友死去的模样,忽然默默流泪,他嗓子沙哑:“师兄,咱们回去吧,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我难过……” 沐青思刚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早被化解了,这家伙从小跟着他就爱撒娇,比起撒娇,他哭唧唧的样子更让沐青思招架不住。 他还是心软了,递给沐成雪一方手帕:“擦擦泪水,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 两人要走的时候,陈老爷追上来:“二位仙师留步!这俩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该怎么办呢?还请二位仙师救救他们!” 沐青思耐心地解释:“二位公子可能是撞了头,仔细照顾着,会好的。” 沐成雪就那样看着陈老爷,眼神里满是杀意。他挖苦道:“他们要是因为失忆而改性,倒也是幸事一桩!” “你……”陈老爷正要发作,被陆子怀拦下了。 第4章 禁足 陆子怀对陈老爷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上前一步对沐青思说:“小弟就不留青思兄了,日后若是有时间再来。” 沐青思对他行了一个拱手礼,说:“子怀兄,后会有期。” 两人走远了之后,陈老爷对陆子怀道:“贤弟你都说了,两个孩子就是受了术法,你怎么能放他们走呢?” 陆子怀转头:“不然你要怎么办?难道要留着他们不成?你觉得自己斗得过他们吗?” 陈老爷不敢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两个看起来痴傻的人已经追着一个好看丫鬟出来了。陈老爷看着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兄长不必着急,待我请来师尊,肯定可以解开这个术法。” 陈老爷喜出望外:“只要仙师肯来,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陆子怀的师尊,是一个叫做飞手老道的江湖术士,就是那种太平盛世他在人间游荡,当人间要有灾难的时候,就玩消失那种。 两人回到龙湖山,沐成雪一直低着头,也不再热情地跟那些小弟子们开玩笑,回到榕林轩液很少跟薛璟说话。 他被沐青思禁足在榕林轩,师尊的情绪变化,其实也没有很影响到薛璟的作息,他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沐成雪虽然人在榕林轩,但是整个人像是变了,他不再喜欢美酒美食,经常不吃东西地修炼。 薛璟跟他说话他也想答就答一两句,不想答就直接不说话。 自己那个话唠子师尊忽然成了这个样子,薛璟还是很担忧的。 “师尊你到底怎么了?” 沐成雪只是闭目打坐,缓缓回答:“没什么,你不用管我。”他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本就是外姓弟子,去你大师伯哪儿吧。” 薛璟并没有多说,只是悄悄退出去。 “师兄,师伯在吗?” 张彻正带着小师弟门锻炼体能:“师尊去了师祖哪儿,还没回来呢。不如师弟你先进来坐坐?” 薛璟在修竹林待着,那些新进来的小师弟们缠着他,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沐青思正在怀苍殿和沐君现商量着关于龙湖异动的事情。 “师尊您这次多久才能出来?”二十年前龙湖就异动过一次,那时的沐青思也就十几岁,那次沐君现去了九个月,从龙湖出来之后,他又昏睡了两个月。 沐君现也不敢保证,只是说:“若是为师回不来了,你要主持大局。” “可是……师尊……” “这事没有商量,龙湖山的传统向来如此。” 沐君现看着怀苍殿外的潇潇暮雨,说:“成雪生性不坏,只是自小受了太多的苦,多加引导,切勿让他入了歧途。” 沐青思越听越觉得他在交代后事,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就快没有师尊了。 但是,这便是修士的命运,天下太平,他们各自修行,天下不平,便要第一个挺身而出。 今晚月圆之夜,沐君现就要潜入龙湖底,他命令沐青思不能和别人说,只告诉外界他闭关修行。 沐青思回到修竹林,张彻带着一众小师弟和薛璟砍了竹子做竹筒饭。 见到沐青思进来,薛璟迎上来:“师伯。” “嗯?你怎么来了?” “我师尊……他到底遇到了什么?自从上次聪菲城回来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沐青思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明了发生在沐成雪身上的那些事情。 入夜,他一个人走在回榕林轩的路上,想着沐青思讲的那些事,忽然很心疼他。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们说说的那个姓陈的人家,好像就是自己未婚妻陈杏娘一家。正想着,忽然一声异动。 他本能地向天上看去。 在龙湖边上,这震动是山腰的成百上千倍,沐君现一人站在熔浆翻滚的龙湖口,斗不过,只能打开结界,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冲进去。 很快,岩浆慢慢变成了炭黑色,沐君现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恶龙的再一次封印。 沐青思像当初的沐君现一样,再龙湖口的不远处看着岩浆平息,亲眼看着自己的师尊为封印恶龙殉葬。同时,他也明白自己应该承担起责任,下一次异动时,就是自己独自对抗之时。 天下有四个妖兽,分别对应着四个方位,由四大修真门派镇守。 各派宗主的使命就是镇守妖兽,而且这四个妖兽一动全动,若是哪一环节出了错误,天下必有一灾难。 沐青思对着沐君现的佩剑叩了三个头,又捧起佩剑将它放进滚烫的岩浆。 师尊以身殉苍生,沐成雪只想着报灭门之仇。 “师尊,多少吃点吧。”薛璟从修竹林拿了两个竹筒饭,端上来给沐成雪。 沐成雪微微一笑,说:“好。”然后吃了几口。 “师尊,你的事,师伯都跟我说了,您……节哀顺变。”说完他便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抬头。 沐成雪也没有很大的动静,只是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睡下吧。” 自从沐成雪郁郁寡欢之后,薛璟只觉得这里的日子很难熬。很多时候,在他的意识里,沐成雪不是高高在上的师尊,而是自己心头的那个人。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天,沐成雪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他的师兄师姐也回来看他,不过总是没说几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薛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天,一位小弟子带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师兄,这位老伯说是您的家里人。” 薛璟看到他,叫了出来:“李伯!” 李伯是薛府的管家。 他看到薛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公子,老爷他……仙去了——” 薛璟虽然难过,但也是意料之中的。 其实早在今年开春的时候,薛老爷就来了家信,说是自己快不行了,让他回去见自己一面,可是他心里还怨恨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没有回去。 薛璟看着李伯,平静地说:“几天了?” 李伯说:“老奴快马加鞭,才三日而已。” 薛璟点点头,说:“今日也晚了,明日一早再离开吧。” 李伯说了很多家里的具体情况,余氏的做派让家中很多人反感,也知道了这次回去,过了三年丧期,可能就要结婚生子了。 临到离开之时,菜发现自己是这么的不舍,不舍龙湖山的师兄弟,不舍榕林轩,更不舍沐成雪。 已经是三更过了,他睡不着,于是走到沐成雪的房间,见到里面的蜡烛还亮着,于是推门进去。 “师尊这么还没有睡呢?” 沐成雪的语气好了很多:“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沐成雪轻声说:“节哀顺变。” 薛璟点点头。 “按理来说,我应该随你一起去拜祭,只是现在我也出不去。” 薛璟又说:“此次回去,恐怕也得处理家中事物……” 沐成雪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不过也没有太过表现出来,只是喝了一口茶:“你我师徒一场……”他笑了笑:“近来我也帮不到你了,若是日后用得着的地方,不用客气。” 薛璟只觉得很难过,似乎以前,他总是徒儿徒儿的叫着,两人就有很大的关系,可是现在,自己回去了,就只是相识的人了。 薛璟回去的那个早晨,沐成雪没有出来送他,走出山门,他对着榕林轩的方向鞠了一躬。 其实今夜沐成雪并没有睡着,他远远地看着薛璟离开,呆呆地看了很久。 虽然那个矜贵高傲的少年从来不属于自己,可……他却有一种他不再属于自己的悲伤。 李伯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夜以继日的赶路,于是让那几个家丁和李伯一起晚上休息,白天菜赶路。 接近两天的时间,薛璟就回到了杉城,作为城里有名的大户,薛老爷的丧事不可能不隆重。 他回到薛府门口,那些看门的大多是新来的,不认得自家大公子,只是认出了老管家李伯的马。 薛璟下马,有一人走过来问道:“您就是大公子?” 他点了点头,在看门家丁的带领下走进祠堂。 余氏和她生的那些小孩子在祠堂里哭哭啼啼,有来祭拜的人就站在一旁。还有一人站在余氏身后,那是薛璟的堂妹,叫做薛萍。 薛萍看到她,破涕为笑,向前走了一步,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看着他。 余氏哭着给他让位子,他结果佣人送过来的孝服,披上,跪下。 虽然自己的父亲生前并没有对自己很好,但是毕竟是亲生父亲,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泪。 薛璟给薛老爷叩拜完毕,薛萍走过来,扶起他。 谁知陈杏娘也披麻走过来,她看到薛璟就较弱地哭着:“璟哥哥……”说这很自然第过来扶着薛璟,把薛萍挤到一边。 自从父亲死后,薛萍寄住在这儿也有两年了,家里的事情她也清楚。她知道陈杏娘是许给了薛璟的。 陈杏娘哭的梨花带雨,可是薛璟除了拜祭父亲的那时就没有去看望过她。陈杏娘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虽然想念,也不好自己去薛璟的院子。 薛璟回家也有两天了,今日正好是薛老爷的头七,按照当地习俗,今夜全家都要在祠堂守灵。 薛璟作为长子自然是要跪在第一个的。 可是余氏却撺掇自己的儿子和薛璟并排跪着,薛璟心无杂念地看着薛老爷的灵位,对于余氏这些小伎俩也不想去理睬。 薛璟回到家也半月有余,那些事情大概液处理完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榕林轩的生活,他忍不住地去担心沐成雪没有自己,能不能吃好,会不会无聊,再加上他不能出去喝酒……想着想着,忽然想到大约是一年前。 “师尊!你怎么又喝得烂醉?” 沐成雪没有回答,他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嘻嘻,好看……” “什么好看?……”还没等他问完,沐成雪就抱着他的脑袋,仔细地看着。 薛璟也看着他,虽然一股酒味让他和你不舒服,但是眼神迷离的沐成雪的确让他移不开眼。 不过沐成雪很快就撅起嘴巴,要亲上他,他先是推开沐成雪,不过没有效果,然后直接一拳把他打晕。 不过还是的自己背着他回到榕林轩,仔细擦洗好,换了满是酒味的外衫。 第5章 报仇 薛璟回味着这四年来和沐成雪的一点一滴,忽然觉得一辈子在那龙湖山上也不错。 “璟哥哥?” 薛璟听到有人叫,于是起身去开门。 因为原本府里那些佣人都被余氏换了,现在这些新面孔,自己不熟悉也不想留在屋子里,入夜了就把那些佣人赶出去了。 薛璟打开门,只见薛萍一个人站在门口,她的衣裳很单薄,在秋风中显得楚楚可怜。 “我看哥哥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就自己炖了一盅排骨冬瓜汤,你尝尝?” 薛璟把她引进院子里,二人在茶几上相对而坐。 薛璟给她倒茶,薛萍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眼中噙着泪水,但是没有哭出来,只是把汤舀到碗里。 薛璟把碗放在桌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薛萍忽然砰的一声跪下,哭着拉着薛璟的手:“璟哥哥你救救我!” 薛璟把她扶起来,引她坐在椅子上,然后用她放在桌上的手帕为她擦去眼泪。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薛璟,抽泣着说:“我不想嫁给赵大人。” 薛璟皱了皱眉头:“赵大人?哪个赵大人?” “就是……就是城西的那个赵大人。” “赵屠夫?”城西赵屠夫,原本也只是一个屠夫,后来有点头脑,生意越做越大,在衙门混了一个陪审大人,官商相长,后来权势越来越大。 薛萍点点头。 薛璟几天前刚见到那个赵屠夫,实在配不上薛萍。 “谁让你嫁给他?” “是……是夫人。”薛萍以前叫薛璟的母亲是叫叔母的。 薛璟思索了一会儿,对着薛萍说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嫁给他的。” 薛萍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水,破涕为笑:“真的吗?哥哥你会帮我?” 薛璟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薛璟就出面把这桩滑稽的婚事退了。那赵大人都可以当薛萍的爷爷了。 余氏自然不爽,自顾自闹了几天,薛璟液不理睬她,她自己闹着闹着,觉得没趣也就安静下来了。 日子就这样无聊地过去,薛萍时常会来院子里和他弹琴下棋。 这天他在院子里闷了,就想到陈杏娘的院子去,他们从小便认识,薛璟也觉得她很好。在他的印象里,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总是要娶妻生子的。与其娶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不如乖乖听安排娶了陈杏娘。 陈家在菲城也算是富甲一方,的确会对薛家在北边的生意大有裨益。 薛璟走到陈杏娘的院子旁边,就看到薛萍走过来,她的手里抱着暖袋,身后的丫鬟碰着一壶汤。 “哥哥!”薛萍走过来:“哥哥也来看杏姐姐吗?” 薛璟点了点头,又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最近降温了,听说姐姐偶感风寒,特意熬了一些暖身的汤药来。” 薛璟笑到:“多谢了。” “不如你我一道去吧!” 两人一起走进去,只见车陈杏娘正躺在床上,弱不禁风的样子让薛萍都有些怜悯。 陈杏娘看到两人进来,从床上坐起来,命人为二人倒茶。 “不知道璟哥哥要来,恐怕这儿满屋的病气……” “你病了怎么不命人告知我呢?”薛璟觉得自己和陈杏娘三年孝期满了之后必定是要成亲的,也就没有过多客套。 陈杏娘解释道:“无碍,只是每年天气转冷了都会这样,拖它几天就好了。” 没一会儿,李伯派人来,说是抓到一个中饱私囊的,想要请教他怎么处置。 薛璟离开了,薛萍亲自给她倒了一碗汤药。 陈杏娘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下了毒吧?” 薛萍回答:“我只想让你快点好起来,免得璟哥哥老是关心你。就你着身体,都不用我害你,再过几年绝对也要垮了。” 陈杏娘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臭丫头。”就把汤药一饮而尽。 薛萍的确以为自己是喜欢薛璟的,陈杏娘也知道薛萍这么想的,不过两人除了给对方使点生活伤的小拌子,日常斗斗嘴,也没有什么坏心眼。 陈杏娘喝了汤药,说:“这个冬天过了,我就要会杉城去了,你个臭丫头可不准不要脸!” 薛萍挑了眉:“那得看我心情咯。”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薛萍就回去了。 大雪已经下了几天,薛璟写信去了龙湖山,可是很久了都没有收到回信。 他正在院子里看着大雪落下,想起沐成雪喜欢在下雪的时候,把酒放在雪堆里,冰镇之后再一饮而尽。 他也很多次劝他酒要问了再喝,可是沐成雪哪里会乖乖听话? 大雪纷飞,沐成雪趁着沐青思最近比较忙,偷偷逃出来。 他依然记得自己的师尊是怎么告诉自己的,硕什么修士的手上只能沾妖魔鬼怪的鲜血,不能杀人,多坏的人都不行。 他穿着平时到千城混酒喝的深蓝色粗布衣裳,走在白雪纷飞的大街上。 走到陈府前面,家丁认不出他,只认为是陈老爷新请来的修士,只告诉他:“老爷在城郊和余老爷父子游玩,仙师可以先进府等待,晚上就要回来的。” 家丁刚刚说完,沐成雪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到家丁说的那个属于陈家的湖,果然看见湖中间停着一艘大船,船上飘来靡靡之音。 沐成雪孤身划着小舟靠近那大船,由于最近陈老爷总是会随时请那些修士来做客,伺候的人也以为他只是陈老爷新请来的修士,就客气地请他上船。 陈震出来上厕所,在走廊里遇到了沐成雪,连忙吓得往后转。 陈震虽然被沐青思施了遗忘咒,但是陆子怀的师尊飞手老道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只管强制让那两人恢复记忆,才不管那样会让二人在几个月后渐渐真的失智。 陈震本就喝了很多美酒,又正好内急,此刻他已经吓尿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陈老爷身后,死死地抓着陈老爷的衣角。 “他……他来了,爹爹……救我!” 陈老爷和周围的人都看着他,陈老爷问:“谁?谁来了?” “沐……沐成雪!” 听到这个名字,余宽也惊慌地躲到后面。 众人惊慌之间,只见沐成雪已经推开了门。陈老爷正欲叫唤,看到沐成雪满脸的杀气,也不敢再叫了。 陆子怀也站起来,说:“你要干什么?若是喝酒,我们欢迎。” 沐成雪看了他一眼,说:“我是来替我那冤死的家人索命的。” 陆子怀也有点拳脚在身上,他冲上去,可是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沐成雪冲到那两对父子中间,顺手拿起桌上割烤全羊的匕首,就向着陈老爷冲去。只是那么一瞬间,陈老爷就想一只死羊一样,倒在地上,脖子上还在冒着鲜血。 陆子怀看着沐成雪只用拳脚就解决了那两对父子,看着他满手鲜血地走过来,内心惊慌到了极致。 可是,沐成雪只杀了那两对父子,看都没有看其余的人。 沐成雪提着匕首走在大船的走廊上,旁边的房间里还传来佣人们说话的声音。 陆子怀反应过来,派人去叫人,自己则瘫软在地上。 沐成雪只觉得从船舱到甲板这段距离是自己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在这段路里,那些死去的亲人,伙伴,一个个,喜怒哀乐的脸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走到甲板边上,随手将匕首扔进湖里,看着自己的小舟已经飘远,索性一跃而起,离开了这里。 来到埋葬家人的荒山的时候,他手上的血已经在路上洗干净了,只有衣摆还有一些零散的滴落状血迹。 他伸手将满是杂草的荒坟清理干净,跪下,一句话都没有说,从白天跪到了黑夜,又跪到天亮。这段时间,他也想清楚了。 修士伤害凡人,要经受剔骨之刑,就算是最顶尖的修士,受刑之后活下来的概率也只有三成左右,更何况是沐成雪这样平常疏于修炼的。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虽然觉得为那几个人渣不值得,但是大仇已报。只是……有些舍不得曾经的徒儿。 他再次摸了摸父亲那块就要被风雨侵蚀殆尽的墓碑,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荒凉之地。 薛璟又写了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回复,正想着,忽然陈杏娘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薛公子,不好了,我家小姐吐血了。” 薛璟皱了皱眉,把手边的账本随手放进抽屉里就跟着那个丫鬟走了。 “你家小姐的风寒不是快好了吗?怎么又吐血了呢?” 那个小丫鬟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说:“适才来了一封家信,小姐看了之后就胸口烦闷,不一会儿就吐血了。” “请大夫了没有?” “已经去请了,此时应该到了。” 薛璟急冲冲地走到陈杏娘所住的院子,到的时候大夫已经在诊脉了。薛璟站在一旁,看着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的陈杏娘,问:“大夫,这是怎么了?” “陈小姐前些日子才感了风寒,此刻又受了刺激,急血攻心……”大夫停顿了一下:“不过小心调理的话,也不会危及性命。” 薛璟送大夫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薛萍,她担忧地问:“她怎么样了?” 大夫回到:“今夜就会醒来。” 薛萍坐在陈杏娘的床边,陈杏娘的丫鬟给她倒了茶,她捏着陈杏娘的手:“你这是怎么了?再不醒来,我就要去缠着璟哥哥了哦!” 可是陈杏娘只是额头冒着细汗,薛萍用自己的素白手帕为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转身问那位奉茶的小丫鬟:“你家小姐受什么刺激了?” 那封信已经被薛璟拿走了,小丫鬟也不清楚,她说:“是家里的事。” 薛萍陪了她一会儿,亲自喂药。 “爹爹……大哥……”陈杏娘惊慌地叫起来。 薛萍也大概知道是她的父兄出事了,喝了药之后陈杏娘又安静下来。薛萍眼看天黑了,在自己的小丫鬟的劝说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快到五更的时候陈杏娘终于醒了,可是她一清醒就在哭,旁人怎么劝导都没有用。 她吵着要回去,最近薛家又有很多事情要做,薛璟只好让陈杏娘先走一步,自己过两天再启程去拜祭陈老爷。 第6章 心碎 薛璟处理了手头的事情,正要打点祭拜礼去菲城,谁知噩耗又传来,说是陈杏娘伤心过度,猝死了。 薛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来信的人也告诉了他一些事情,说是陆子怀作证,杀人者正是龙湖山的沐成雪。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沐成雪的那个仇人,就是陈杏娘一家。 他愣在原地,杏娘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沐成雪是自己曾经的师尊,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有人翻墙进来的声音,他向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只见沐成雪站在那儿,微弱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皮肤虽然已经白皙,但是胡子拉碴,头发蓬乱。 沐成雪依旧像以前一样轻松地问他:“怎么,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薛璟愣了好久,才咬牙问:“菲城陈家和余家父子,是不是你杀的?” 沐成雪眼睑微微往下垂:“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知不知道,修士杀凡人,要受剔骨之刑的?” 沐成雪依旧笑嘻嘻地:“我怎么不知道呢?这还是我教你的呢!” “沐成雪!这不是小事,你不要嬉皮笑脸的!” 沐成雪收起笑容,说:“在受刑之前,我来看看你。” “我不是让你冷静吗?值得吗?” 沐成雪不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回答:“值得!” 薛璟看他这个态度,气不打一出来,他忽然亮出佩剑:“那你可知,你不止杀了陈家父子,也害死了我未过门的妻子?” 沐成雪看到他拔出剑的那一刻,脸上显出一个略微惊慌地表情,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所以……你此刻是要替他们报仇?” 薛璟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愤怒。 沐成雪再次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带着微笑的表情:“来啊!是我瞎了眼也瞎了心。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只因他是你未来的岳丈……”他似乎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也是,我算个什么东西。” 薛璟看他像个疯子一样破罐子破摔,道:“从这里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这么冰冷的话,沐成雪还是第一次从薛璟口中得知,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看着薛璟:“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薛璟瞬间有一种打他的冲动,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吼道:“滚!” 沐成雪只是站在原地,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大概率是扛不住那剔骨之刑的,若是死在这里,也能给自己的师尊少惹些麻烦。 “来啊!杀了我啊!别让我看不起你。” 薛璟咬牙道:“你寻死是吧?” “是又怎么着?” 两人在院子里对峙,薛萍正好敲门,沐成雪忽然离开院子,薛璟虽然不相信他会对一个姑娘做什么,但还是追了上去。 此时的沐成雪心如死灰,故意假装劫持了薛萍。薛萍在她的劫持下说不出话,但是表情看着很痛苦。 沐成雪疯笑着说:“你若不杀我,一柱香之后她就会窒息而死。” 薛璟已经快被折磨疯了:“你放开她!” 沐成雪继续用言语激怒着他:“凭什么?落在我的手里,还不是任我摆布?” 沐成雪虽然寻死,可是并没有对薛萍施什么可怕的术法,只是让她暂时不能动罢了。 看着他这么自甘堕落的样子,薛璟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沐成雪继续用疯子的嘴脸说:“孬种,不会不敢动手吧?你就看着她在你面前活活憋死吧!” 眼看着薛萍越来越痛苦的样子,薛璟终于忍不住,一剑刺过去。 沐成雪连忙推开薛萍,站在原地等着那软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剑锋接触到沐成雪的那一刻,薛璟本想停下,可还是刺进去半指了。那一刻,沐成雪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刚才的确希望薛璟可以杀了自己,可是那剑锋刺进胸膛的那一刻,他还是悲伤,不敢置信。 薛璟如遭雷击,连忙想要拔出剑,只见沐成雪双手握住剑,对着他诡异的一笑,用力拔剑插进自己胸膛的最深处。 薛璟连看放开剑柄,沐成雪也放开剑,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薛萍站在一旁,丫鬟轻抚着她的背,她从没亲眼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吓得连忙偏头。 沐成雪看着薛璟,喉结轻微地动着,似乎也想要对薛璟说怎么,但是只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就昏倒过去,薛璟歇斯底里的一声。 忽然觉得地上冷,他抱起沐成雪,往屋里走去。 连日的风餐露宿让沐成雪瘦得皮包骨,但是薛璟只觉得有千斤重。 “快去请大夫!” 薛萍闻言,立马带着丫鬟跑出去。 薛璟死死按住沐成雪的胸膛,双手都已经颤抖。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他看到这个伤势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没救了。但是看薛璟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把了脉。居然心跳还很明显。 那大夫带着惊讶,撸起自己的袖子,再次把脉,接着让跟着的人拿来自己的医药包,叫薛璟去打热水,准备烈酒和火烛。 按理来说,大夫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在屋里的,不过薛璟不肯,于是也就让他留在这里。 薛璟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沐成雪的伤口被清理,上药,包扎,大夫各种针灸。 过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思索了一会儿:“虽然这位公子的体格异于常人,但是这伤口太深了,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薛璟的一颗心依旧悬着,他挪动到沐成雪身边,抓住了他的手,把冰冷的指尖放在自己的掌心温热。可是捂了好久,沐成雪的指尖依旧冰冷。薛璟更加慌忙,仔细给他曳了被子。 “哥哥。” 薛璟手撑着头睡着了,薛萍带人端了饭菜过来:“哥哥,您都守了两天了,吃点东西吧。” 薛璟觉得身体好一些了,还会给他渡点真气,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不过至少可以让他多撑一些时刻。 薛璟问薛萍:“我该怎么办?” 薛萍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说:“我听说修真之人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何不……让龙湖山的仙师来看看?” 薛璟如梦初醒,是啊,龙湖山上自己曾经的那些师伯们肯定比自己有办法。 薛璟当即派人。 不过她派去的人才离开两个时辰,就有自称是龙湖山的人来了。 家丁一听是龙湖山的人,也不敢怠慢,随即带着她门去了薛璟的院子。 听说龙湖山的仙师到了,赶紧迎出去。 “三师伯!” 来者正是沐成雪的三师兄沐琼。 沐琼根本不想理睬眼前这个人,他只是问:“成雪在哪儿?” “师……师尊在里屋……”根本没等他说完,沐琼就自己闯进去。 他的弟子站在屋子里,她走近,看了看沐成雪的脸。 “是谁?” 薛萍看沐琼的语气像是想要杀人似的,于是赶紧解释:“是……是他自己将剑推深的……” 沐琼转身,恶狠狠地盯着薛璟:“是我的错……师伯……” 沐琼连忙阻止:“打住,我没有如此欺师灭祖的师侄。” 薛璟只是木讷地站着,沐琼查看了沐成雪的状态,抱起他就要出门。 薛璟连忙阻止:“他这般,经不起折腾了。” 沐琼撇了他一眼:“总比在这儿强“,然后挖苦道:“薛公子真的是大公无私啊!这孩子四年的疼爱都喂狗了。”说完就带着十来个弟子出去了。 的确,龙湖山上下哪个不知道沐成雪宠爱自己独有的弟子? 沐琼把他带到客栈,然后派人立即联系了龙湖上。 不到一日的功夫,除了要主持大局的沐青思,其余的师兄师姐都来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全力以沐成雪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一大屋子的人,说:“看来我还没死……” 众人看他还能正常说话,也露出了微笑。 沐琼和李琪雅留下来再客栈里陪他,其他人就先回去,毕竟最近是龙湖山的多事之秋。 薛璟经常进客栈,在大堂里点一壶酒,默默地观察着,看到那些曾经的师伯们下楼,连忙迎上去。 九师兄挖苦道:“这位不是大公无私的薛公子吗?这是要挡我们的路啊?” 薛璟低着头:“他……怎么了?” 九师兄继续:“没死呢……”周围的师兄们抓着脾气不好的九师弟就离开了。 在客栈的房间里,沐成雪看着沐琼:“师兄——饿了!” 沐琼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来批评沐成雪的,不过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也不忍心:“你啊!”他摇了摇头,推门出去。 李琪雅坐到他身边:“你不该留活口的!” 沐成雪不解地看着她。 李琪雅继续说:“你报仇,不应该留下活口的。” 沐成雪笑了笑:“冤有头债有主嘛,液不好伤人性命。” 李琪雅继续说:“你不想伤害他们,他们缺个个想置你于死地。那些大道理,都只存在典籍里,真实的世界,规则只有一个:弱肉强食!” 沐成雪看着李琪雅,他不知道自己温柔美丽的师姐怎么还会有这一面。 李琪雅本来是觉城的一个经商人家的大小姐,娘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八岁那年父亲被人暗杀,家里的财产被小娘和那些亲戚门霸占,她为了活下来只好离家出走。 她学成之后回了一趟家乡,发现小娘和自家大管家结婚了,那次的暗杀,也是大管家做的。 李琪雅潜伏着,直到时机成熟,家里那些佣人们大多都回家过年了,她杀进曾经的家,报了自己的杀父之仇。 现场从三岁到七十岁,无一幸免,这也成了一桩悬案,过了几年也就没人在意了。 沐成雪故意摸着自己的伤口:“师姐,好痛啊,我想睡一下。” 李琪雅撇了撇嘴:“才醒来又要睡!” 第7章 护犊 知情的都知道沐成雪是报了仇,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知情者,他们只是关心现在的事实,那就是一个修士杀害了四个人。 “你啊你,我才多会儿没看着你,啊?你就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 沐成雪低头听着沐青思的喋喋不休,好久,才抬头,看着沐青思:“能……别告诉师尊吗?” 沐青思愣了一下,说:“师尊闭关,自然是不能去打扰他老人家的。” 沐成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之紧张的了,他看着桌上的茶具:“师兄,我知道他们逼你交出我,让我出去吧!一个剔骨之刑,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沐青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己出去了。 沐成雪就没有想过苟且偷安,反正大仇以报,也过了近十年安逸快乐的日子,死而无憾了。 沐青思出去了一会儿,张彻端着米粥进来了。 “师叔,吃一点吧。” 沐成雪接过雪白的米粥,入口清甜,米香浓郁。 他停顿了一会儿,张彻解释:“师尊交代过,说是师叔此时不能吃太过重口的食物。” 他点点头。 沐青思坐在怀苍殿,有朱雀宗的宗主来信,又是一个要求交出沐成雪去承受剔骨之刑的。他把信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按了按额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龙湖山众仙师一致对外,沐成雪想要去受刑,可是又出不去。 终于,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他总算说服了沐青思,启程去了朱雀宗。 朱雀宗看到龙湖山的阵势,自然知道他们的态度:“就算是受刑,我龙湖山的人也会第一时间进行救治,我龙湖山的人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沐成雪并没有做错!” 朱雀宗的宗主也是进来才上任的,叫洪恩。 “沐青思,你龙湖山这么大的阵势,就不怕遭人口舌?” 沐青思道:“劳烦洪宗主担忧,可我龙湖山落人口舌还少吗?”他瞟了一眼那些非修真人士:“纵然再小心翼翼,再尽职尽责,还是无法让天下人满意,不是吗?” 那些平日里的达官贵人,富贵老爷,此刻一个个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在不起眼的角落,陆子怀在那儿坐着。 他看着沐青思,总觉得沐青思今天满身的生人勿近,熟人也小心靠近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祭司宣读了沐成雪的罪行之后,有人把沐成雪架到行刑台上。 几个朱雀宗的长老开始施法,一开始沐成雪还带着微笑的看着沐青思,时不时还用嘴型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可是过了一会儿,沐成雪就躲了沐青思的目光。 剔骨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刑罚,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沐成雪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嚎叫起来。 沐青思的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可是作为龙湖山的管事的,他不能意气用事。此刻他才如此讨厌自己身上的重担。 除了龙湖山的仙师们,还有一人也看得满眼泪花。 薛璟看着看着,忽然站起来,双手紧紧握拳,然后还是坐下。 三个时辰之后,剔骨之刑结束了。像沐青思预料的那样,沐成雪已经昏厥了。 他冲上行刑台,谁知一道黑影先他一步。他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薛璟。 沐青思虽然克制,但是看到薛璟,还是一掌把他冲开。 薛璟被打到旁边,口吐献血。 沐青思冷漠地说:“还请薛公子离开!” 薛璟还没有说什么,沐青思就抱着失去意识到沐成雪离开了。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沐成雪的血迹,想到了过去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 虽然说龙湖山这么多仙师,可是剔骨之刑,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跟着他来的跟班上来把他扶起来,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鲜红的血迹。 跟班把他送到自己的屋子里,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公子?公子——” 薛璟看向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出去吧。”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就算是得到陈杏娘的死讯也没有这么没有这么难过,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往刀尖上面扔去。 他不断质问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一剑刺向他?为什么不能冷静冷静?他会不会撑不下来? 懊悔和恐惧狠狠袭来,薛璟忽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几回。 他曾试图去看看沐成雪怎么样了,但是总被不客气地轰出来。 过了几天,穿出沐成雪已死的消息,薛璟整个人瘫倒在地,过了很久很久才有站起来的力气。 其实这是李琪雅的计策,陈老爷对其他子女都还活着,为了不给沐成雪日后的生活添麻烦,直接让外界认为沐成雪已死。 他昏迷了好多天,醒来之后变成了连普通人都不如的。 他虽然不说,但是都看得出来,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爱吃吃喝喝,瘦削了很多。 只是面对师兄师姐的关心,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薛璟从朱雀宗回到家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郎中说是事情郁结于心才会这样。跟班只觉得他是看到了剔骨之刑,被吓了。可是他哪里知道薛璟当时多么想在那台上的是自己,而不是沐成雪。 又是一个死寂的夜晚,薛萍端了参汤来。 “哥哥?” 薛璟回过头来,看向她。 她感觉得到,自从上次刺伤沐成雪之后他就经常心不在焉。 “哥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还得活下去,总不能一直沉溺在悲伤里啊。” 薛璟笑了两声:“若是当初我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阿萍啊,你有没有,这辈子都过不去的遗憾?” 薛萍把参汤舀到碗里,放在他面前,说:“爹爹去世前,给我物色了一个公子,什么都好,只是我不熟识,那时……看过了那些话本里至死不渝的爱情,总是看不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至死不渝?”薛璟笑了两声,又说到:“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薛萍又问他:“璟哥哥你知道我以前认为的真命天子是谁吗?” “哦?谁家公子啊?” 薛萍微笑地看着他:“是你啊。” 薛璟只是看着她,继续听她说:“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那个想法事多么的幼稚。”她叹了一口气:“我也老大不小了,城南的钱公子,家境殷实,为人谦逊有礼,又看得上我,我想……液是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了。” 薛璟反应过来,说:“钱家虽然经人出现,想来也是知书达礼的,你既然决定了,我便帮你置办些嫁妆罢。” 薛萍说:“钱公子说了,他们钱家娶媳妇,不看重嫁妆的。” 薛璟虽然点头,但是依旧是给她置办嫁妆。 薛萍该守的一年丧期过去了之后,婚礼就提上了日程。 薛璟亲自给她准备嫁妆,虽然说不上十里红妆,也算是这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钱公子也算温柔体贴,薛萍也做好自己作为媳妇该做的事情。 薛璟把所有生意从余氏那里拿来,余氏在家里再跋扈,也不敢对沉默阴鸷的薛璟有怨言。 他全身心投入到生意之中,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去想沐成雪,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事情。 他下了万城,在那里和一个当地大商人谈一桩生意。 这位孙大商人很欣赏薛璟,想要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 酒席之间,孙老爷提到这件事情,薛璟回答:“多血孙老爷厚爱,只是在下已经认定了一人,不好再耽误令爱。” 孙老爷也不想强人所难,毕竟以他孙家的财力,想要娶自己女儿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液不想纠结这一个人。 “听说薛公子您的父亲丧期未满,才未娶亲的否?” 薛璟不置可否,只是敬酒。 他晚上住在床上,他的卧房有一个大窗子,打开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忽然想起有一次,他跟着沐成雪去觉城收妖,两人也是在这样的月夜,划着小舟在河上游着,吸引那只狼妖。 薛璟是第一次将要亲眼见到妖物,很紧张,沐成雪见了,递给他一个酒葫芦:“紧张吗?” 薛璟点点头:“有……有一点。” “喝一点就不紧张了。” 他喝下去,不是酒,而是一葫芦的苦瓜汁。 “呸,这是什么?” 沐成雪看着他笑着,说:“苦瓜汁啊!” “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是酒吗?想什么呢?来捉妖怎么能喝酒呢?”他抬头看了一下月亮的位置:“时间差不多了,检查一下法器。” 不一会儿,本来无风,周围的树叶却……沙沙作响。 沐成雪小声对他说:“来了,不要露馅,等它再靠近一些。” 两人依旧向前划着小舟。 忽然在岸边窜出来一条长长的树枝,把沐成雪拖到边上。 薛璟十分着急,背上那些法器立马追了过去。 他找到沐成雪的时候,那个狼妖被捆妖绳绑着,跪在沐成雪面前。 “仙师……仙师饶命!我……我也是为了活命才这样的……” 沐成雪少有的严肃表情:“你要活命,林子里那些牲畜还不够吗?偏要吃人?” 那狼妖眼珠子转着,正想再编出什么理由,但是沐成雪直接一把伏妖剑刺进狼妖的胸膛,狼妖惨叫两声,变成真身死了。 他转头看向薛璟:“就算是妖物,也有生存的权利,只要它不害人伤人,就不能打扰它修行。知道了吗?” 薛璟点点头。 沐成雪把狼妖的尸体收进收妖袋里,带回去给村民,那一夜,二人被村民围着,热情地用好酒好肉款待。 船撞到了礁石,轻微地晃了一下,薛璟换了一个姿势。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想到沐成雪他的心脏还是会很疼,很痛,像是要炸裂似的。 他想,可能自己这一辈子,都逃不过这个顽疾了吧。 第8章 异动 薛璟一路向北,他把船的速度减慢,看着风景回去。 谁知到了敬城境内,河中忽然无端端地掀起巨浪,当时薛璟正在船舱里休息,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 过了一会儿,河里好像有东西直接把他们的船从底部抬起来。 薛璟还有些法力在身上,他召唤出纯银软剑,调到船舱顶上,命令仆从把火把扔向一边,借着火光看清楚了水底下的一个黑色的身影。那是一只大鱼的形状。 火光照亮它惹到了那只大鱼,它更加大力地撞击着船身。眼看又有几个仆从从船上掉了下去。薛璟一剑刺下去,那大鱼感觉到疼痛,嘶吼一声,他们听不到那大鱼的叫声,但是可以感受到头痛欲裂。 那大鱼转身逃跑的时候又撞击到了船身,又有几个人掉下去,大鱼将掉进水中的人吞进肚子里,一摇一摆地离开。 薛璟收回带着鱼腥味的软剑,跳下船舱。 一共损失了六个仆从。 他们赶紧靠岸。 在陆地上走到了天亮,来到了敬城内。 敬城内沿河的地方都围起了高高的城墙。 他们走了一个,都很疲惫了,众人找了一家客栈。 薛璟在房间里清洗了一下,就有一个仆从来敲门。 薛璟开门,那仆从叫做小池,是从小被薛家买进来做仆人的,虽然年纪比薛璟小几岁,但是负责薛璟的生活起居总是井井有条。 “公子,我问过小二了,说是近半个月以来,敬城、仁城、纵城、和蔑城四城沿河都有怪物出没,各城的沿河街道都已经基本没有人了。” 薛璟皱了皱眉头:“那……陆地上就没有什么精怪吗?” 小池回答:“城里也有一些居民莫名其妙失踪,据云游的修士说,是因为龙湖山的恶龙异动。” “龙湖山?” 小池继续说:“其余的,小二也不清楚。” 薛璟让小池先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也没有心情吃饭,只想着沐成雪如果还在,那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没有了仙骨,他无法再修炼,以他的性格,他会逃跑吧? 可是,他已经失去沐成雪了,沐成雪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再也看不到了。想到这里,心脏剧烈疼痛,鼻尖酸了,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也许他应该早些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那个不靠谱的流氓似的师尊,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 而在怀苍殿,众仙师已经把外姓弟子愿意回家的全部遣返回家了,只留下一些有能力保护自己又愿意留下来的听候差遣。 除了沐君现的弟子们,那些云游四方的长老们也渐渐回来了。众人要求把闭关的沐君现清出来。沐青思只能说出了沐君现已经殉葬的真相。 沐成雪在怀苍殿的角落里听到这句话,虽然也曾想过,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很难过。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张彻扶住他,小声道:“师叔……” 沐成雪站稳了,对张彻摆摆手:“我没事,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张彻再问了几句后就自己走了。 沐成雪听着他们商议着该怎么去镇压恶龙,可是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相反,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龙湖山的结界里,自己一个剔了修炼之骨的人,只会给他们增加麻烦。 于是,在这天夜里,沐成雪来到沐青思的房间。 “师兄你睡了吗?” 沐青思打开门,虽然现在的他焦头烂额,但是对于自己的小师弟,总是有最大的耐心:“那些自由地云游惯了的长老,虽说修为深厚,但是总归是多年不用法术,其实还得靠咱们师兄弟……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被恶龙的邪气侵袭。” “我来,就是要和师兄告别的,如今的情况,我实在不适合再留在龙湖山上,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下山。过段时间再回来。” 沐青思犹豫了一会儿:“山下,的确是比留在这里好一些,不过恶龙作为万妖之王,万恶之源,山下的那些小妖小怪还是有的。我让张彻陪你。” 沐成雪赶紧制止:“我虽然没有法力,但是遇上一般的药物,独善其身还是没有问题的。就让张彻留下来帮您吧。” 沐青思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他从自己的兵器库里拿出一把玄铁刀,递给沐成雪:“一般小妖看到此刀,自然会远离,你就带着它。待异动平息,再回来。” 沐成雪点了头就离开了。 趁着月色,沐成雪就离开了龙湖山,他虽然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师兄师姐们,但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第一缕阳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山下,在安民小镇里往山上看去,这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之前总是逃到千城偷酒喝,也没有觉得龙湖山如此的气势磅礴。 他看见那些平日里此时热闹的街道现在是空无一人,就一个人背着玄铁刀,走在街上。 沐成雪到千城边上,有一家小茶馆,专门给路过的行人提供茶水,他之前也在这里喝过几次茶,主人是一家人。他们的茶水吃食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可是现在,门外的酒旗半耷拉着,大门紧闭。 他上千去敲门。 里面的一家人听到敲门声面面相觑。 “我是沐成雪,特地来付之前欠着的茶水钱的。” 那家的男主人上千开了门。 沐成雪微微一笑:“这个时候就关门了啊?” 男主人把他拉进去,说:“客观你呢不知道,现在妖物横行,根本没有人,开着门还会招引妖物,这都一个多月没有开门了。” 沐成雪喝了那家的娘子道的茶水。 “那么你们就成日里待在里面?” 男主人回答:“不然该怎么办呢?” 沐成雪喝了茶水就要离开,男主人留他:“这位公子,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不然您就在这儿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也不迟。” 沐成雪本来走了一天,也累了,于是多给了店家一些钱,就住下了。 这家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加上男主人的父母,一共六口人。沐成雪和男主人一桌吃饭,其余的人一桌。 “你打算怎么办?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男主人说:“我听说西边妖物很少,我打算带着家人到西边去。”他看了看茶楼,不舍得说:“只可惜了这个地方,二楼是去年才翻新过的……” 两人喝着仅存的一点酒,男主人和你为难,这一大家子都是他肩膀上的责任,他知道往西边去也难保路上不遇上意外,但是继续守在这里,就算不被妖物弄死,早晚也要饿死。 两人喝着喝着,昏昏沉沉地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半夜,小女孩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忘记了大人们的劝告,开了窗子往外面看去。 只见下面的草地上有几只小兔子,在这个月圆之夜是那么的明显。 小女孩忍不住可爱的小兔子,于是下楼,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周围有几双银蓝色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小女孩。 小女孩走出门,双手接触到小兔子的同时,一道黑影窜出来,等小女孩意识到的时候那只恶狼已经咬住了她的脖子,小女孩没有叫唤一声就断了气。 那群是成精了的,还没成妖,它们今不了人的房屋,只能把小女孩骗出去。 第二天,沐成雪还睡着就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声吵醒。 他穿着鞋子和衣而睡,直接跳下床就下楼。 只见女主人跪在门口,双手抓着头。 此时其余人也到了,沐成雪一看,是一只小孩的手,那手上还有一只镯子,是这家的小女孩。 手都不在身体上了,小女孩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男主人也流了泪,不过他很清醒,没有沉迷于悲伤,他叫家人赶紧收拾一些细软,赶紧离开这里,因为他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今晚这妖物还会再来。 沐成雪赞同了他的说法。 小男孩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女主人也不怕那只手,只是紧紧地抱在怀里,就算那手的断口处的鲜血把她的脸颊染红了也不管不顾,一路上像是失智般,不言不语。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千城。 如男主人所料,那群狼精又去了茶楼,发现没有人之后就嚎叫几声,然后破窗而入,在茶楼里四处寻找。 沐成雪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于是就打算在千城住下。 千城接近六成的人也往西边去避难去了。 那家人在千城住了几天,找到了要离开的大部队,就跟着去了。 果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们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事情就是逃离。 沐成雪刚刚进入茶楼的时候,那家的女主人还是端庄大方的美妇人,前后不过六天的时间,那女主人离开的时候已经蓬头垢面,神志不清,怀中抱着自己用粗布抱着的自己女儿那只断手,完全是一个疯婆子的样子。 龙湖山上龙湖那些长老们轮流着去封印,一个受伤换另一个,平时吃喝玩乐云游四方,此时才真正地履行了自己作为高阶修士的职责。 龙湖山上的异动也对应着千城的风云变幻。 一个月之后,这城里的人口不到原来的三成。 他在空荡荡的街上游走。 在最曾经最繁华的街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在那里买糖人。 “你现在还有生意吗?” 老爷爷笑着说:“那得看运气了。” “你呢什么时候出摊?什么时候收摊?” “还和以前一样,天未亮出摊,天黑了就收摊。” 沐成雪问他:“你就不怕妖物吗?” 那老爷爷笑着说:“一把老骨头了,巴不得早点死呢,最好把我的身体都吃了,免得给儿孙添麻烦!” 沐成雪大概也明白了,这位老爷爷其实就是想要找死。如今千城基本没有生意,多养一个老人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沐成雪看着老爷爷和蔼的笑容,只觉得浑身战栗,他为儿孙辛苦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要有这般的考虑。 “您的孙儿知道您这样想吗?” 老爷爷笑笑说:“人老了,总是要给自己最后留点尊严的,人家暗示乐要看得明白,说白了,没意思。” “您这摊上可以做多少糖人?” “你要买我的糖人?” 沐成雪点点头。 老人开火给他做了一个凤凰,然后就不做了。他缓缓说:“小伙子,你就不用想着救济我了,活了这么久,也够了。” 沐成雪没有多说,只是问:“这一个多少钱?” 老爷爷伸出三个手指:“三文。” 老爷爷看他站在那儿,说:“这恶龙异动啊,二十多年钱也有一次,不过那次很快就平息了……” 老爷爷说着说着,天也黑了。 他站起来,仔细地收好自己的工具,说:“年轻人,时候不早了,回去吧。”说完自己推着小摊子走了。 第9章 工作 沐成雪拿着糖人,站在萧瑟的街头,看着老人蹒跚的背影,忽然一股无力感侵袭了他。 从前他无忧无虑的,从来没有感到过这种感觉,报仇之后,就算被薛璟软剑穿心,承受剔骨之刑,都没有这么无力的感觉。 秋风瑟瑟,吹起路边送葬之后没人打扫的黄纸,沐成雪披散着头发,一身灰褐色的粗布麻衣走在街上,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水牛,一口咬掉了牛头。 那是焦糖的味道,很甜很腻。 过了一月有余,龙湖山上的异动终于平息了,折了几位长老,不过幸好没有听到自己的师兄师姐门受伤的消息。 “龙湖山那些仙师们都受了伤,一时间也没有可以出来的了。现在我们啊,归修竹林的大师兄管,到各个地方帮忙,把恶龙异动时候修炼出来的小妖精怪消灭掉。” 沐成雪听着,总觉得他们就这样除掉那些小妖精怪不是很好,毕竟她觉得只要不伤害人,可以让他们自己修炼。但是,又有谁能知道它们有没有伤人,以后会不会伤人呢? 离开了清净的龙湖山,他的思想也跟成熟了很多,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喝了一口酒。 他问自己:“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算,你还想去左右别人的行为,想去替那些妖物求情?” 他喝醉了,走上楼,像个疯子似的笑着。 沐青思给他的钱也快要用完了,他便退了客栈。 现在的他,知道自己没有人和能力,也不想有什么能力,知道龙湖山的异动镇压了,知道疼爱自己的人们都还安好,就足够了。 他听客栈里的人说最近那些在外的富贵人家回来了很多,也需要很多的工人,仆从之类的。 沐成雪看着手中只够吃四五天饭的钱,想着还是不要再去麻烦沐青思了,他现在肯定有很多东西要去忙。 正想着,他到了那些大户人家招工的地方,那是一个港口。 他们大多是衣裳褴褛的壮年男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强壮的老年人。有的还携家带口。 沐成雪看了那孩子总喊着肚子饿,然后钻进自己父亲的怀里,他的鼻尖总是酸酸的。 很快,有府宅里招人的工头到了,在那些有钱人面前,他们只是供人差遣的,可是在这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穷面前,他们就是大爷。 他们像是呵斥畜牲一样呵斥着那些男人。 “吴府需要几个伙房打杂的!” 一群人围上去。 “我家要几个轿夫……” 又有一群人围上去。 沐成雪就在闹哄哄的港口待了一整天,看起来瘦弱的他都不被招工的待见。 一直到了晚上,当然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得到工作,他们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脑子里在思考今天又要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 沐成雪走着走着,忽然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周府的差事,接不接?” 沐成雪愣了一下,立马说:“接!” 那人一路走来也问了很多人,但是一听到是去守被妖怪杀死的人,一个个都跑得飞快。 那男子对他说明了这份工作的内容,沐成雪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行!这尸体还要停在这儿三天,白日里不用管,晚上去那里睡就好了。” 沐成雪点了点头。 很快男人就带他来到周府在城外的别院,这院子虽然小但是精致,现下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 两个男子把他带到里面,一股秋风阴森森地吹过来,沐成雪身上衣服单薄,打了一个寒战。 两人本来是周府的家丁,被派来守尸体的。他们听说被妖怪咬死的尸体在晚上特别恐怖,于是才出去找人来。 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两人推推搡搡地赶紧出去。 “诶,等等!” 两人以为沐成雪要反悔,于是转身,严肃地看着他。 “二位大哥,我还没吃完饭呢。” 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包熟食和一壶酒,本来是有备无患,他们想着就算找不到人,晚上一起喝酒吃肉壮壮胆子也会减少一些恐惧。 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乐这个阴森恐怖的房间。 沐成雪酒足肉饱,在门框上躺着,看着天上的皎月,慢慢第睡着了。 忽然,他听到周围又几声奇怪的叫声,以这些年修士的身份保证,着绝对不是什么妖怪的叫声,更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秋风凉凉的,沐成雪把那条破旧的被子掖了掖,困意来袭,继续睡觉。 可是,那声音越来越大,四面八方的。 沐成雪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吧被子掀开,走了出去。 忽然有一格什么东西飞进院子,他在白蜡烛上点燃了火把,去查看哪个东西。 在看清楚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皱着眉头。那是一只被拔了皮的猫,两只眼睛死不瞑目第盯着自己。 沐成雪正要回去,谁知屋里的蜡烛熄灭了。 换作是一般人肯定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可沐成雪不是一般人。 沐成雪疾步走进去,一堆稻草向他飞过来,他急忙闪开。 沐成雪站起来走近屋子,几个黑影在黑暗中急忙收拾。 这儿的东西对周府来说不值一文,但是对于那些流浪在外面的小乞丐来说,那些挂着的绸缎,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沐成雪冲进去的时候,那些黑影已经离开了,他从旁边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果然,周围的帘幔,甚至是盖在棺材上的白色绸缎都被洗劫一空。 沐成雪往后院那些黑影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他向着林中的飞鸟被惊飞的方向追去。 一直追到离城门不远处,他站在空旷的空地上向四周张望,正判断着。居然三四个人从旁边冲出来。 在月光下,沐成雪看清了他们的轮廓,都是一些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带头的那个,看身形也不过十五六岁。 “他娘的,你胆子还真不小啊,这都敢追?” 沐成雪对着那个少年,学着他的语气说:“你们胆子也不小啊,这都敢偷?” “少废话,要么现在让我们走,相安无事;要么我们打你一顿,再走。” “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呢?守那里是我的活,你们偷了东西还想相安无事?” 少年毕竟年少气盛,他们见眼前这个人不听劝,于是就要动手,虽然沐成雪现在法力尽失,但是对付这几个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带头的少年见打不过,连忙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啊,您就放过我们吧……” 另外那些被打倒在地的也起来,沐成雪还是低估了这些小流氓的阴险,沐成雪在这些少年的求饶声中放松了警惕,谁知带头的那个忽然暴起,把一把石灰向他撒去。幸好沐成雪眼疾手快,在那一瞬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些少年想要分开逃跑,沐成雪也确实抓不到所有人,他只是向着带头的那个追过去,抓住了他。 那个少年眼看自己逃不脱了,于是没有尊严地求饶。 不过这次沐成雪缺没有放松警惕。 沐成雪一手抓着少年的头发,一手在他的胸前搜索,不过什么都没有搜到。 少年求饶不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沐成雪只好提着他走到周府。 沐成雪敲了门,开门的是周府管家的大儿子,年纪与那少年差不多一般大。 这少年本来叫张弓,但是总是一副书生的样子,府里的人也叫他书生。 张弓很礼貌地问候了沐成雪,沐成雪也说明了来意。一看那少年,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你?” 那少年也是被吓大的,就算被人提着衣领也能谈笑风生:“诶,就是我啊。” 张弓把门打开,引着沐成雪去见了自己的父亲。 管家张达看了看少年,命令人带去见官。张弓忽然站出来:“爹爹……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官府了,交给我就好。” 张达最近也是忙坏了,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把少年交给张弓了。 沐成雪把人交给他就想继续回去看管别院,张弓忽然说到:“这位先生,不若用完早饭再回去?” 沐成雪本来想要拒绝,可还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尴尬地跟着张弓去了。 周府仆人吃饭的地方是伙房旁边的几碱小屋,饭菜算不上好但是至少能吃饱。 少年自小就在这城里流浪,所以也没有名字,只有那些跟着他的少年们叫他狗哥。 张弓先让那些仆人出去。 狗哥满脸贱兮兮的,看着张弓,轻佻地说到:“你怎么又偷东西了,上个月给你的银子呢?就用光了吗?” 两人的渊源还要从上个月城里的妖物还没有完全消失是时候,张弓和几个家丁一起守着周府。 那天张弓和家丁们把门窗加固,终于有点时间,他自己打了水,疲惫地泡进水里。 由于太过劳累,泡着泡着他就睡着了,忽然听到一声响动,他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可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用匕首比这他的脖子。 那人正是狗哥。 很快,张弓就反应过来是小贼,不是妖物,可是他本来就不是练家子,现在又被威胁着,根本逃不开。 “值钱的东西呢?都在哪儿?” 张弓吞咽了一下:“我只是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 狗哥继续说:“不说也行,我就杀了你,说着他把匕首按在张弓的脖子上,但是只是感觉有点疼。” “我真的不知道……”张弓话还没说完,二人就听到一声声妖兽的叫声。 两人都屏住呼吸,狗哥赶紧放开张弓,去把那盏微弱的灯吹灭。然后迅速走过去,穿着鞋子就泡进了张弓的洗澡水里,然后道:“别说话。” 张弓忍着疼痛,缓慢地挪动着身子。 一阵凉风吹过,他们可以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感觉。 很快,那阵风更大,直接吹开了门窗。 狗哥按着张弓的头把他按进水里。 还好现在洗澡水已经冷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站在门口仔细地嗅了嗅。 张弓在水下快要窒息了,狗哥忽然把他的脸凑过来,给他渡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弓脑子缺氧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就在快要昏迷的瞬间,狗哥把他带出水面。 两个人都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缓过来了,狗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张弓来不及穿衣服的身体,笑了笑,说:“你们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这么白白嫩嫩的吗?” 张弓反应过来,立马抓了衣服裹起来。 狗哥依旧不依不饶:“我刚才也算是救了你,就不报答报答?” 张弓裹着衣服走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银子,递给狗哥:“我只有这些了。” 狗哥也丝毫不客气,一个子都不给张弓留。 临走之前,狗哥还一脸坏笑地提醒张弓:“你也该练练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张弓看着眼前这个无赖流氓,气红了脸,剧烈咳嗽了几声。 那天晚上,一个仆人不幸被那些妖兽分而食之。 第10章 再见 狗哥把自己被麻绳捆绑的手抬起来,有恃无恐的样子:“诶,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啊?” 张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刻府里千头万绪,他们大概是没有闲心管你的,我可以放你出去,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狗哥看着自己被捆绑的双手努努嘴,张弓上前去帮他解开。 绳子解开了,他站在原地,说:“你往腔那里翻出去吧。别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也就是几块丝绸而已,改日我垫上就是。” 可还狗哥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他看着张弓,说:“还有银子吗?” 惹上这么个家伙,张弓也只能自认倒霉。他叹了口气:“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 狗哥就像大爷似的在柴房的草垛上斜躺着:“快点啊!” 张弓回到自己的屋子,把这些天来好不容易攒的一些银子拿出来,本来想全部拿给狗哥的,但是想到自己还要买被他们偷走的东西,就留了一些。 忽然身后传来一身:“你在这府里不愁吃穿,留着银子干什么?” 张弓被吓了一跳,他一转身狗哥已经进来了,他顺了顺气,说:“垫付你们偷走的东西。” 狗哥坐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周府这么有钱,怎么会管这些。” “他们没注意到是他们的事,不是自己的东西,一分一毫也要算清楚的,这是原则问题。” 狗哥怎么能明白这个,不过既然张弓这么讲原则,他便觉得自己有了长久的摇钱树,也就给他留了点。 张弓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攒的钱就这么被狗哥拿走了,多少有点舍不得,但是这个小流氓总归是救过自己的性命,也就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一个月,张弓帮忙核对了布庄的账务,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油灯下看着古贤书籍。 忽然听到一阵响动,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狗哥已经在屋子里了。 “你怎么又来了?” 狗哥笑嘻嘻地走过来,说:“还能怎么着?当然是来找银子的啊。” 张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床头拿了这个月刚到的工钱,递给狗哥。 “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踏踏实实谋份差事吧。” 狗哥也不置可否,只是给张弓留了点,然后就出去了。 其实此时以狗哥为首的那些小流氓们一直都在盼望着跑路的大哥回来,希望他带着自己向那些小商小户收点钱保护费,拿人钱财□□。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大哥在逃亡的过程中,早就成了妖物的食物。 狗哥从周府出来的时候,那些饿了很久的小流氓已经再外面等着他了。 虽然妖物肆虐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这一变故足矣改变很多。现在可不是流氓们的天下了,也没有人再害怕他们的报复。 那些小流氓饿坏了,见狗哥带了银子出来,一个个像是恶狗扑食一般围上去,但是五六口人,只靠着张弓来养活,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沐成雪自从守了别院之后,被周管家看上其胆量,于是给他派了一个在城郊的粮食库房的守夜人。 白天一般都是有账房先生和来调货的人的,只是在晚上睡在这里就好。 一转眼,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 那些调货的伙计会带来一些各种各样的趣事,他们或是调侃回事眉飞色舞地述说着人间疾苦,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沐成雪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之辈,也就跟着他们笑笑就过去了。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库房狭小的床上,也会思考,这世间,太苦! 这天白日里,有账房先生和搬运的伙计在库房,沐成雪就自己出来进城转悠转悠。 他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点了两壶好酒,再上了几盘下饭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起来。 忽然听到隔壁桌有人在讨论:“龙湖山此次沐青思沐宗主继位很节俭啊。” “我听说老沐宗主当初也很节俭。” “听说龙湖山拿出了大部分继续买粮食接济了很多难民呢……” 沐成雪听着他们说话,提着自己的酒壶走过去,道:“诸位兄台刚才在说什么呢?” 其中一个人回答:“是龙湖山上新宗主,下月十五号要继位了。” 沐成雪给他们到了杯酒,也了解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喝了酒,但还没有喝醉,因为他知道晚上还得好好守着粮食库房呢。 他开始打听,想着请个假,这里的工作他还挺顺心,也不想再漂泊流浪了。现下局势,一个普通人想要一个工作,还是很难的。 暮春,库房旁边的果园需要很多工人,账房先生和府里汇报事物的人员在商量,说是要几个工人。 沐成雪出去的时候听了一会儿。 他步行进城,来到周府,向张管家请假。 张管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批了他一个月的假。 他出门的时候,路过一处围墙,忽然看到有几个人在墙角窸窸窣窣的,他悄悄过去一看,正是几个月前的那群小流氓。 他一个疾步上去,抓住了一个小流氓的衣领,其余的看见有人发现了他们,作鸟兽散。 过了一会儿,那个被他抓住的小流氓认出了他,他被吓得瑟瑟发抖,但是任他怎么审问,那个小流氓都不供出其他同伴的藏身之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沐成雪提着小流氓,正要交给张管家,在路上忽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沐成雪转身一看,是那个叫张弓的少年。 那少年上前行了一个礼,看着了一眼小流氓。说:“叫你送的东西送到了吗?” 小流氓会意,连忙回答:“送到了。”然后可怜兮兮地道:“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们……” 接着,张弓给沐成雪解释了是他请这些人送东西的。不过正常人都看得出来张弓的这些话漏洞百出,不过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张弓就要带着那个小流氓离开,沐成雪忍不住提醒他:“以后办事的人,不要像做贼是一样鬼鬼祟祟的。” 张弓点了点头。 第二天,果园里就来了一些工人,其中就有那些小流氓。 这是张弓安排的,总是拿钱给他们也不是办法,给他们找个工做,还可以防止他们游手好闲去惹事。 沐成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去办忙,再一众布衣工人之中看到了那群小流氓。昨晚那个被抓住的小流氓对着狗哥说了什么,他就不好惹似的看了沐成雪一眼。 沐成雪跟着有经验的从府里来到工人,笨拙地学习着怎么去打理果树。无论果园之外是什么样的人间,至少在这里,大家都是愉快地劳动着的。 到了夜里,一般的工人大多各自回去了,流下来的只有那五个小流氓和一对无家可归的父女。他们住在那个简陋的小屋里,沐成雪本来想要请那对父女进库房里来休息,可是规定就是规定,再说了现在的天气也不是很冷。 晚上的库房,除了得到府里的允许,是不可以带人进来的。他可不想失去这工作。 小屋虽然简陋,好歹有干稻草可以睡。 可是到了夜里,他忽然被小女孩一阵惊叫声惊醒。沐成雪连忙穿了衣服去查看。 只见在那个小屋外聚集着一群狼。沐成雪从库房里拿出弓箭,点上火,先是射中了那只头狼,然后又在狼群中射了几支,不一会儿狼群就被吓跑了。 沐成雪点着火把,走过去,那只头狼已经奄奄一息,它恶狠狠地盯着沐成雪,沐成雪又给了它一箭,帮它解脱了。 他去检查了那些火箭有没有完全熄灭,才去看了那对父子。 狗哥看到沐成雪,眼里似乎是崇拜,不过很快又只是呆呆地站在边上。 可是第二天,沐成雪一起床就看到狗哥和几个小流氓””站在库房门外。 沐成雪笑着问:“怎么?你们这是……想打架?” 狗哥正经地跪下。 沐成雪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说:“你们,这是玩哪出?” 接着狗哥开口:“我们决定了,从今天起拜你胃大哥,你教我们功夫和射箭。” “你们要学功夫干什么?好去人多欺少打群架?” 狗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之后他们一直来烦着他,沐成雪无奈,只好答应了。也好利用这个身份管教管教他们,也算好事一件。 沐成雪给他们五个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好好做完果园里这份工作,虽说是短工,但是从小在开始到秋末接近半年的时间,都是有工可以做的。 那群小流氓也很听话,勤勤恳恳地做活。比起说教,显然武力值对他们而言更有说服力。 过了几天,暂时顶替他看守库房的工人找到之后,他就启程去了龙湖山。紧赶慢赶,终于在继位大典的前一天夜里到了龙湖山。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法术,山上有结界。进不去,他就在山下的树林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有客人陆陆续续进去,可是沐成雪知道自己现在在修仙门派之中是已经死了的,他悄悄躲在远远的林子里,见几乎没有人了才敢到山门前。 守门的是几个新的小弟子,他上前,说:“几位小兄弟,我找沐青思沐掌门,方便进去吗?” 那几个小弟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他粗布麻衣,个感觉不到他的身上有任何的法力,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很明显的不屑。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需要有邀请牌才能进去。” 沐成雪试图解释,可是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他们的师叔吧。 正好现在有人来了,他赶紧退到一边。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就这么一整天,他都守着。 直到天黑,继位仪式都已经结束了,沐成雪站起来,转念一想,其实进不去,也许也是天意。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用去打扰了。 他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山顶,那里云雾缭绕,看不清,但是他记得,那里就是怀苍殿。可以算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了。 鬼使神差地,他又走过门口。 正巧遇到刚刚送客回来的张彻。 “张彻?” 张彻转身,看到沐成雪,激动地差点叫起来:“师……”他看了看周围,又改口:“您怎么不进去呢?” 沐成雪看看那些小弟子,一个小弟子立马解释:“是师兄您说的,没有邀请牌,谁都不能放进来。” 张彻液没有指责他,毕竟这是他自己说的。 张彻带着他来到了怀苍殿,沐青思正在书案前,一手撑着脑袋。 “师尊,您看谁来了?” 沐青思抬眼,看到沐成雪,激动地站起来,走到沐成雪面前,像是多年不见崽子的老母亲,拍拍肩膀又捏捏脸。 “你还知道回来啊?” 接着沐青思把他拉到露台上,促膝长谈。 到了后半夜,沐成雪忽然醒来,就去了自己曾经住过榕林轩。 那些榕树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他借着月光走上去,呼吸着空气中清新的树叶的味道。 忽然见到一个人影。 那人好像也注意到了他,沐成雪一愣,那人影液愣在原地。 他看那人影好熟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往回跑,抄小路赶紧跑进怀苍殿。 第11章 七年 沐成雪蹑手蹑脚地走近自己的房间。 此时薛璟已经走在门外面了,他本来只是想去看看榕林轩的,在他的印象里,沐成雪是去世了的。 他一个外姓弟子,按理来说也不用来到,此次前来除了祝贺,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要问问沐青思将沐成雪的尸骸埋在哪里。 他很确定刚才看到的就是自己朝夕相处了四年的沐成雪,但是……他真的还活着吗? 经过一番挣扎,他还是敲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张彻才提着灯笼出来。他见来者是””薛璟,皱了皱眉头,说:“怎么是你啊?薛公子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大……”他又立马反应过来,说:“适才我好像看到有一故人进去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自从他捅了沐成雪一刀之后,薛璟基本上就成了龙湖山的公敌,白日里他就被那些仙师们甩了一回脸色。张彻冷笑着问道:“故人?那怎么不直接叫住她?怎么?难道你认为我龙湖山宗主的寝殿是藏污纳垢之处不成?” 薛璟的眼睛一直往里面瞟,液没有太过注意张彻的挖苦。 眼看张彻不可能放自己进去,薛璟也就先告辞了。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人差不多走光了,薛璟还在榕林轩住着,他只希望再看到那晚看到的人,哪怕就是一眼,让他确认他还活着,那就足够了! 可是,直到第五天,他依旧没有等来那人。 于是他又去了怀苍殿。 沐青思和沐成雪在殿里下棋,张彻听小弟子禀报薛璟又来了,于是出去,说是沐青思正在清净修炼,可薛璟依旧表示要见沐青思一面。 张彻打发了两次之后,只得进屋,对二人道:“师尊,师叔,薛璟在门外等着。” 沐成雪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垂下眼睑。 沐青思看了看他:“你若觉得烦,我安排人强制给他送出去就是。” 沐成雪低着头,眼睛盯着棋盘发呆。 他不进不忙地走了一个子,然后抬头说:“毕竟曾经师徒一场,总得告别告别吧。” 张彻在二人面前也没有端着,他气愤地说道:“这种白眼狼,师叔你见他干嘛?” 沐青思打发张彻去沏茶。 自己对沐成雪说:“你啊,为兄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沐成雪抬头看着他。 沐青思解释:“你从小就藏不住情绪,是恨是爱,我一目了然。” 他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沐青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出去。 沐成雪也不觉得难为情,毕竟全部的记忆恢复之后,那些关于自己是小流氓出身的意识就告诉自己,不怕羞。 可是,他们做流氓的,最在意自己,这种伤害过自己的,爱与不爱都要远离。 沐成雪抖了抖袖子,慢慢悠悠地走出来。 薛璟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里好像噙了泪水。沐成雪永远不会知道,自从听说他离开之后,薛璟多难过,此时的他也不想去知道。 薛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沐成雪看了他一眼,问:“听说薛公子你找我?怎么?觉得上次没发挥好,想再捅我一刀?” 薛璟没有说话,只是想去拥抱沐成雪,他一个转身躲开了。眼底满是冷漠地看着薛璟。 看着薛璟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还是会莫名的心疼,只是也很明白,心疼归心疼,自己可不能再犯贱了。 薛璟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可否一叙?” 沐成雪也同意了,二人来到榕林轩,沐成雪推门进去,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我怕你回来,所以……” 沐成雪坐在熟悉的椅子上:“我一个被剔了骨的废人,回来干什么?”说着他只觉得鼻尖一酸。 十年的修行,现在一点儿法力斗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对于眼前这个人,说不怨,也是不可能的。 换作是别人,那一剑自己也是不会这么难过的,可是那个把剑插进他的胸膛的,是薛璟就不行。 “师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沐成雪看向他,忽然严肃起来:“我没有生谁的气,规矩就是规矩,犯了事受惩罚天经地义。薛公子,你我也已经不是师徒了,以后就别这么称呼我。各自安好吧。”说完就起身。 薛璟要谁出去,沐成雪忽然转身:“误伤爱妻,是我的错,对此深表歉意,不过那四只禽兽,我是恨让他们逍遥了这么久。” 薛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沐成雪,莫名像抱住他,但是理智还是让他停在原地,知道他还在,就是偌大的好消息了。 不过,这一年多时间里,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一开始,他就喜欢沐成雪了。 余氏借着他身体比较爱生病的事情在薛老爷面前吹耳旁风,于是把他送到山上来。 可能余氏一开始酒没有想要他学什么本事,于是就直接安排了没人选择的沐成雪。 可是,当时的他即使知道,也还是很满意。 也想明白了他当初那么生气不是因为他杀了陈老爷他们,是因为沐成雪杀了人,一些不修练的人。 沐成雪总觉得看到薛璟就很不舒服,感觉被他捅伤的伤口隐隐作痛。于是跟沐青思说自己请假快到时间了,于是就回去了。 他也没有告诉沐青思自己在哪里,只是说自己会回来。 薛璟第二天一早就听说沐成雪已经离开了,他端着上好的酒和沐成雪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愣了一下,自己坐在饭桌前。 想:“对啊,他已经不是我的师尊了,他没有义务管我,也不用告知我自己去了哪里……” 薛璟去问了沐青思,沐青思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看到他能跑能跳还生气,好像就和你满足了,本来……他也不奢望沐成雪能够原谅自己。 沐青思又给他拿了些钱,这次他没有大吃大喝,而是自己好好留着。 在外面的这些日子,他也切身体会到了人世冷暖。想着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去谷城开一家酒楼或者是茶馆,平静悠闲地过完这一辈子。 时间就这样到了秋天,库房里新进了一些粮食,周府又多派了一个人来守库房。园子里的水果也大丰收了。 自从有了工作之后,狗哥一行人也不再和张弓讨钱。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张弓让他知道了靠自己的力气关明正大地劳动养活自己是多么的惬意,他对张弓也是越来越尊敬了。 两人也会在有时间的时候聚在一起说说话,张弓给他带了一些基础的识字书,狗哥就会在晚上吵着沐成雪叫他识字。 沐成雪也曾经调侃过他:“你一个小流氓,学什么字啊?” “我看小媳妇之乎者也的,还挺帅……” “小媳妇?” 狗哥笑嘻嘻地回答:“就是张弓,大哥你不觉得他娘们兮兮的吗?” “那叫温文尔雅!“ “哎呀,随便啦随便啦,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你瞧瞧,你这像是一个读过书的人说的话吗?” 狗哥挠挠头,继续笨拙地学字。 其实,沐成雪依然经常想起薛璟,他也承认自己曾经对他的确有超过师徒的情份,可是看他因为陈杏娘的死这么对自己,也不得不死心了。 夜里,狗哥跟着府里的仆人一起给周府送去果子。 把果子送到目的地之后,狗哥从怀里掏出一些有点瑕疵的果子,送给那些家丁。 这种有瑕疵的果子,主人家是不会去吃的,他们要求让他们烂在地里堆肥,狗哥悄悄带几个也无伤大雅,那些家丁拿了果子,一来二去也就和他熟悉了。自然放他通行。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张弓的房间。 可是张弓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案前等着他,而是关着灯躺在床上,看起来很疲惫地睡着了。 狗哥点上蜡烛:“小媳妇!怎么就睡下了?” 张弓醒来,挣扎着坐起来,看着狗哥,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 狗哥从怀里掏出识字本邀功似的:“你看,我又学会了好些字……” 张弓眼角微红,看起来刚刚哭过:“我今日很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狗哥停下手中翻书的动作,走过去,刚刚要伸手碰一下他的头,他立马闪开:“别!别碰我!” 狗哥只能把手缩回来:“你吃过药了吗?” 张弓敷衍地点点头。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狗哥总觉得怪怪的,平时也不是没有碰过他的头啊,今天怎么这么大反应呢?再说了最近也还没有换天,他怎么就…… 想着想着,他忽然摸到自己怀里的那个墨块。 这是狗哥特意花了半个月的工钱买的上等好墨,他觉得这么贵的墨除了张弓,没人配用它。 他连忙转折回去,想要把墨送给他。 可是来到张弓的屋子外面,只见里面点着灯,桌上有一桌菜,张弓站在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面前,给他斟酒。 狗哥沉住气,在窗外看了很久,越看越生气,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通过他们的对话,他大概听出来了,这就是周家大少爷,说是去了舟城,最近才回来。 周公子看起来很喜欢张弓,他让张弓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说了几句腻歪的话,接着从他的嘴唇吻到脖子…… 狗哥连忙离开,走过荷花池的时候把手里的墨块扔进了水池里。 他一边心里骂着张弓下贱,一边又鼻子酸酸的。 不久,张弓来果园,还带了另一本识字书。 他笑着问:“这些天你学了多少?” 狗哥一边搬着口袋一边说:“没学!” “这些天园子里很忙吗?” 狗哥满脸不悦,直接擦过他的肩膀离开了。 正巧一个曾经的小流氓,现在的勤勤恳恳的小工人过来,张弓问他:“他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自从上次他从周府送果子回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字也不学了。整天耷拉这个脸。” 张弓似乎觉得是有什么事情不好了。 于是他找到正在扛东西的狗哥,把他叫到没有人的库房。 “我听他们说你上次回来之后就不学字了,怎么了?” 狗哥冷笑一声:“你不说我还忘了。”然后从一旁把那本识字书扔在张弓的脚上:“这个还给你。” 张弓皱了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什么脏人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见张弓没有解释,狗哥质问道:“我去的那天晚上,你和……”狗哥停顿了一下:“你主人,都做了什么事?” 张弓忽然垂下眼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啊……”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弯腰捡了书,挡在破败的桌子上:“识字,还是有好处的。” 然后就要出去。 “你难道……”狗哥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很乐意那样吗?” 张弓停下,说:“我不像你孑然一身,我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狗哥自然不会理解。 “既然你嫌弃,我以后不来打搅你就是了。” 狗哥沉沦了很久,直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酒楼在谷城开张,忙碌起来。 大家似乎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转眼,七年过去了。 第12章 安年 “你听说没有,咱们谷城新来了一个县爷,听说才二十出头呢,还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 “是吗?哟,那得有点背景吧?” “听说是答卷被摄政王看上了,家里也是富商的仆人而已。” 狗哥刚刚从早市买来了新鲜的鱼,现下也还不是饭点,人也不是很多,他就坐在角落的桌子上休息。 听到客人聊天,很自然地走过来听着。 “诸位是说咱们即将上任的县爷吗?” “是啊,听说今天就到了。诶,二狗,西街楼的要给县爷接风洗尘,你们东街楼就不争取争取吗?” 狗哥一脸不屑:“咱们东街楼,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勤勤恳恳做生意,吃饱穿暖就好了。” 狗哥走后,那些客人继续小酌聊天。 他火急火燎地跑到后院,沐成雪正在蒸酒。他跑过去,沐成雪依旧不紧不慢地。 “大哥,你听说没有,西街楼的要给新来的县爷接风洗尘。” 沐成雪一脸无所谓,和他刚才对那些食客说的如出一辙:“他们弄他们的,酒不香菜不美,就会弄些噱头,蹦哒不了多久的。” 沐成雪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狗哥就跟在他后面:“可是这次的是县爷诶,有官护着,他们会不会……” 沐成雪听他叽叽喳喳地听烦了,于是转头:“叫你买的东西都买了?” 狗哥点了点头:“是的,都买了。” “再去买点海带。” “好。”接近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养成一个一个习惯,他习惯了听沐成雪的命令,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狗哥走之后,沐成雪弄好手头上的工作,也歇下来,闻着空气中香醇的酒味,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地坐下来。 他看着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空隙,照射到地上的小圆点,忽然想起那个人。 可是他也明白他只能想想,那个人,就当是前世的过客吧。 其他的小流氓已经全部成家了,只有那对父女还在帮忙。 沐成雪腰上的毛病又犯了,这些年来做着那些重复又无聊的工作,除了一点积蓄和混口饭吃,给他留下的也只有腰伤了。 酒味弥漫在空气中,初升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他很快就倚靠在石桌上睡着了。 快到饭点,那些成家了的兄弟们陆陆续续到酒楼,他们在后院看到沐成雪睡着,也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自己忙自己的。 狗哥去买海带回来的路上看到人家下棋,又不自觉地看了一会儿,狗哥虽然自己不会下棋,但是总是好为人师,他理所当然地指导那个刚刚学会下棋的小姑娘。 毫无悬念的,小姑娘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彻彻底底,她站起来就追着狗哥跑。 这是这一片著名的泼辣女,叫做小朱,有趣的是他家里是傻猪卖肉的。 小朱追了他整整两条街,最后还是小朱丰腴的体型跟不上了才放弃。 狗哥一看太阳,已经快到中午了,才提着海带走回去。 他走到城门口那条路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官兵簇拥着一人走来。 狗哥心想这就是新上任的官员,但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他看清了那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的,正是张弓。 看着马上的人温文儒雅,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谷城生活了七年多了。当初稚嫩的少年,已经成了状元郎县太爷。 狗哥忽然想,现在还能再叫他一句小媳妇吗? 当初,他说过的自己不是孑然一身,直到看到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成家,生育,才慢慢理解了。当时的他还真是理解不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张弓从来就没有说过喝自己有什么关系。当时,自己凭什么因为一厢情愿就那样对他? 马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看了几眼,就提着海带转身,他应该已经不认识怎么了。这样想着,他回到了酒楼。 现在已经有很多吃饭的客人了。 他提着海带从后门进入厨房,切菜的声音,锅勺碰撞的声音充斥着这个厨房,但是狗哥却无比地安静。 其实这么些年,沐成雪也不是没有催过他成家,可是他一直不想,原来,在他的心里眼里,除了自己的小媳妇,已经容不下任何的人了。 狗哥更多的是替张弓感到高兴,一个家仆之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狗哥听着食客们说这说那的,也有传言说新来的县太爷因为不举,所以没能当上摄政王的女婿…… 狗哥也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生活还是这样过着。 忽然一天,有一个人自称是县太爷家的家仆。 狗哥心中五味杂陈,对于即将见到的人,他竟然感到一丝自卑。 家仆带他去了一处府邸,他见到张弓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素衣,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看起来很安静美好。 “来,坐!”张弓看见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 狗哥忐忑地坐下,微微低着头,又不自觉地想要看着张弓的脸。 张弓轻摇着折扇,说:“今日请你一聚,是因为我刚到此地,很多情况嗨不熟悉,想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当地参谋。听说你在这儿也快……八年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狗哥犹豫着,不过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张弓心里是信得过的熟人。 张弓用扇子挡着衣袖,亲自给他斟酒,又说:“你放心,酬劳不会比你在东街楼当伙计少的。” 他看狗哥依旧没有说话,于是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来,喝喝看,跟你们酒楼的比起来怎么样?这件事也不着急,你慢慢想,想清楚了给我答复就好。” 狗哥喝了两杯酒,借口自己有事就逃了。 张弓摇着扇子跟出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走回房间里,面上带着无奈的微笑。 本来,他以为自己努力读书,只要做了官,就可以扬眉吐气,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可谁知,一旦进了官场,才是真正的入了地狱。 摄政王因为他的文章看上了他,一开始他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后来他慢慢发现,摄政王野心昭昭,对帝位虎视眈眈,年幼的新帝和太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周公子威胁他,只是以自己父亲的工作和一家人的生计来威胁,而现在,他背着的是张家九族的性命。 摄政王看他有才华,本想让女儿嫁给他,可是张弓知道,娶了,他就真的上了贼船,永远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这个不举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除非摄政王大业成了,或者败露,否则自己永远只能“不举”。 张弓坐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家仆进来,他说:“老爷,这是薛老爷那边说不过三日就可以到了。” 张弓点点头。 薛老爷,就是薛璟,他现在也算是富甲一方,明里暗里都是给摄政王支持的。因为他确定,摄政王当政,百姓能过得更好。 狗哥回到酒楼的时候,本来想要悄悄地进去,没想到沐成雪已经点着灯等着他了。 “大……大哥,你还没睡呢?” “他找你什么事?” 狗哥如实回答:“这是好事啊,做得好的话,日后也能讨个小官当当……”他又看向耷拉着脑袋的狗哥。问:“你不会拒绝了吧?” “我说,再考虑考虑……” 沐成雪恨铁不成钢:“你不会一辈子就呆在这里端茶倒水吧?” “这……也不是不行。”然后嘻嘻第笑了两声,接着又问:“所以,大哥您觉得,我应该去吗?” 沐成雪严肃地跟他说:“随你,自己做这个决定。你要是想去,我也可以找人代替你的工作,如果不想去,我也不会赶你走。” 狗哥感激地看着他,沐成雪忽然站起来:“时候液不早了,你做好了决定跟我说一声就好。如果县太爷不供吃住,你的房间液空着呢。” 过了几天,狗哥似乎挣扎好了,他决定去当张弓的小参谋,张府里也给他准备了住处。 这酒楼里,好像少了很多乐趣。 这天沐成雪和往常一样在后院酿酒,忽然邹进来一人。 那人看着端庄风雅,一进来就问:“这酒楼的主人呢?” 前来接待的以为是找茬的,小心地陪着笑:“这位公子,您是觉得我们的饭菜酒肉不合胃口还是……” 薛璟微微一笑:“我得消息,说是这酒楼的主人怕是我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特地来求证。” 小二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地去后院找来沐成雪。 沐成雪一身干活时的粗布麻衣,虽然粗糙破旧,但是看起来也很干净,还有被熏入味乐的酒香。 沐成雪看到薛璟的一瞬间,愣在原地,很久没说话。眼神从有点震惊变成了冷漠。 直到小二进包厢送酒菜,薛璟让他放在桌上,才小心翼翼地邀请:“请坐!” 沐成雪坐下,依旧事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七年不见,当初青涩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 薛璟低头酝酿了很久:“我……找了你很久。现在……我可以叫你沐大哥吗?” 沐成雪冷漠地笑着:“薛公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还有,既然您觉得这酒菜没问题,那就先失陪了。” 沐成雪站起来:“小店不提供陪喝酒的服务,您要是有需求,请移步西街楼。” 薛璟看他态度如此的强硬,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他离开,关上门。 薛璟喝了他酿的酒,看向进后院的门,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离开。能见一面,其实他就很满足了。 第13章 破冰 薛璟只能回去,过了几天又来了。 沐成雪听店小二说那个薛公子又来了,沐成雪一时生气,于是没好气地说:“怎么?来个客人都要跟我来说?” 店小二小声嘀咕着:“那他不是您的故人吗?” “以后他来,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不用什么事都跟我说,烦死了。” 店小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于是只是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就离开了。 薛璟看到店小二端着菜进来,于是问道:“你们老板在干什么呢?” 店小二一边摆着酒菜一边回答:“老板在后院酿酒呢。” 薛璟把折扇放在自己面前,挽了挽袖子:“既然你们老板没空,不如你陪我喝一杯?” 店小二也很自觉:“那个……薛公子,我们这儿不陪客人喝酒。” 薛璟又笑了一声,他说:“你们老板跟我有点矛盾,他不愿见我,我想了解了解他的近况,好投其所好。” 店小二看他一脸的真诚,也就站在一旁,思索了一会儿:“我们老板……平时很温和的,但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很暴躁。” 薛璟思索了一下,又问:“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姑娘想嫁给你们老板吗?” 店小二说:“我是去年才来的,但是我听说是有姑娘主动过的,不过老板好像没有什么意思,说开了也就这样了。” 薛璟继续点点头。 店小二说着自己知道的关于老板的所有事情,分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薛璟听得依旧津津有味。讲着讲着,店小二也坐在旁边,继续讲着。 薛璟听着这些事情,脑海中已经带入了沐成雪的身影,竟然沉浸在其中。 听着听着,忽然听到店小二说沐成雪腰不好。 “什么?他的腰怎么了?”薛璟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是因为酿酒,时常劳累导致的。” 薛璟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酒,心疼坏了。 店小二讲了很多,临走之时还送了一锭银子给店小二,店小二一看那银子都可以抵自己半年的工钱,连忙道谢。 薛璟又说:“以后我来,你也跟我聊聊?” “一定一定!” 薛璟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沐成雪在收账台上专心致志地算着账,认真到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薛璟,薛璟只是微笑着看了他几秒,然后摇着扇子出去了。 回到张府,小池在房间里等着他。 “老爷,张老爷请你一聚。” 薛璟摇着扇子就去了张弓的院子。 两人不过说了一些客套话,吃了点酒肉,薛璟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随口问了一句:“听说谷城有一种大鱼,其骨髓能治腰腿不灵,可是?” 张弓回答:“是这么说的,可是那种传说中的大鱼,我也没听说有谁真正见过。张大人可以让人带我去看看吗?” 张弓早在摄政王那里就听说薛璟曾经也是龙湖山的弟子,于是答应了,当晚就让人找了这里土生土长的老人,好随时待命。 狗哥也被派去调查一些事情,比如一些冤案错案什么的,倒也不是张弓有多么的体恤民心,只是想要收买,以后在此地更好做官罢了。 狗哥进来的时候,张弓泡在浴桶里,隔着青纱帐,他站在外面。 张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调查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一个李家的仆人,说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不过还没见到,明日就知道答案了。” “嗯。”张弓回答了一声,然后说:“我这肩膀酸痛,你进来给我捶捶。” 狗哥心里想着自己是拿着他的钱的,也就走进去了。 过了这么多年,张弓的身体比起以前更加强壮了一些,不过依旧白皙修长。 狗哥尽量不然自己的眼睛看他,像一个无情的机器,敲打着张弓的肩膀。张弓眼睛微微闭着,下意识地捋了捋被水微微打湿的黑发,用毛巾随意地往自己身上弄温水。 那带着花香的温水滴落在狗哥的手背上,好像在他的心里挠痒痒。 在这样的情况下,狗哥手里的力气一不小心就大了,张工轻微地叫了一声。狗哥立马停住。 张弓只是笑着问他:“不愿意的话走吧,我叫丫鬟们来就是。” 狗哥综合思考了一下,还是放小了力气继续。 张弓继续微微闭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自己湿润的手,放在狗哥的手上,往肩膀下面拉了一点:“这儿也捶捶。” 狗哥强装镇定,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张弓看似无意地跟他聊着天:“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也该成家了吧?有没有哪家心仪的姑娘?” 狗哥结巴了:“没……没有。” “这样可不行啊,着谷城那么多秀美的姑娘,就没有一个入的了你的眼?” 过了很久,狗哥才小声说:“你不也……没成家嘛。” 张弓微微笑了笑:“是你的消息太过闭塞了,这谷城里还有人不知道我不举?” 狗哥听到他这么说,也愣了一下,怎么会有男人说自己不举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 张弓忽然转过身,一双被水汽微微湿润的眼睛盯着他:“怎么?不会……你也不举吧?” 这关乎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举……” 说着,张弓忽然从浴桶中站起来。 狗哥连忙转过身。 张弓看他紧张的样子,慢慢地走过去,只披了一件中衣。走到他的侧后方,伸手摸着他的耳朵:“你这耳朵怎么了?” 狗哥吞吞吐吐地回答:“有……有点热……”说完就要逃跑,张弓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看看你的衣服都湿了,不然换件衣服再出去?” 狗哥刚想说不必了,张弓就忽然作势上手要去扒他的衣服,狗哥紧张地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前。 张弓也没想要真的扒开他的衣服,见他这副模样,于是把手放下,放他走了。 听着狗哥焦急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忽然大笑起来。 经过这一番撩拨,狗哥一整晚都睡不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弓时常有意无意的撩拨他,在枯燥的日子里,狗哥每次的面红耳赤都是他的乐趣。 在这过程中,狗哥也渐渐说服了自己去接受一份不被世人认可的感情,其实这份感情,早在八年只前就萌芽了。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张弓把他叫到身边,陪他下棋,狗哥虽然刚刚学会,但是很有天赋,张弓也很乐意。 下着下着,他忽然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着天气闷热,微微褪下自己的外袍。 狗哥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游走。 张弓看他心不在焉,连输了几局,问:“你是热得迷糊了吗?怎么走这一步?” 不过之后,他故意放水,最后还是狗哥胜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赢了,想要什么奖励啊?”说着微微靠近狗哥,身上特有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狗哥周围,他又不能淡定了。他像往常一样想要逃跑,张弓拉住他,把脸凑到他面前:“想要什么?你说啊!” 狗哥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是这么多次以来,他唯一一次正面与张弓对视。眼里不知怎么的露出好多柔情。 张弓平日里是喜欢调戏他,可是真到对视的时候,却有些慌了。 狗哥却慢慢走近,他鼓起勇气,不然今夜又该一夜无眠了。 他本能地走近张弓,张弓后退,他上前,很快张弓的背就抵在了柱子上。 “我……算是什么?”狗哥看着张弓的眼睛,整个身子好像快要压了上去。 “你……你是参谋啊……” 狗哥继续看着他:“不是……你,是故意的。”说着把脸凑近张弓的脸。 张弓盯着他的眼睛:“做这种事,你不后悔?” 狗哥只是轻轻靠近他。 张弓微微一垫脚,吻了上去。 “大人这算是强抢民男!” “我这是……为民除害,收拾小流氓。” 狗哥翻身,鼻息吹在张弓的耳根:“我不是小流氓,我以前是酒楼的伙计,现在是县衙的公干。” 过了一会儿,狗哥摸到张弓身上很冷,他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天这么冷,他倒是皮糙肉厚,张弓一个文弱书生,刚才做了那事,肯定很冷。 他摸到被子就盖在张弓和自己身上,张弓迷迷糊糊地抱住他,柔弱地在他耳边说:“抱紧我,冷……” 狗哥紧紧地抱住他,所有是不合的意见,都在这一刻,融进了缱绻的温柔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夜夜笙歌,只有温柔缠绵。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就有噩耗传来,说是薛璟在找到大鱼之后本欲取得鱼髓,却不幸被大鱼所伤。 张弓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薛璟的死活,毕竟两人的相识只是因为摄政王,而且,张弓上这条贼船也不是自愿的。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他请了谷城最好的郎中,在薛璟的放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郎中走出来了。 张弓上前问:“怎么样了?” 郎中看外面这么多人,说:“大人借一步说话。” 接着两人走近了偏房,他说:“老朽一介凡夫俗子,也是在是看不出来薛公子有什么毛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弓便送走了郎中,然后走进薛璟的屋子里。 他看着薛璟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多严重,又寒暄了一阵,就离开了。 过了两天,薛璟还是没有出房门。只是派小池用玉盒子装着大鱼的鱼髓,送去给沐成雪。 小池带着人走进去,哭丧着一张脸。 沐成雪被小伙计叫出来,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香。 小池情绪很低沉地把玉盒子递给沐成雪,说:“我家老爷交代了,说是一定要把这鱼髓亲手交代您的手上。” “你家老爷……” 小池解释说:“我家老爷是薛璟。” 沐成雪接过盒子,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鱼髓:“这是什么?他怎么不自己来?” “这是大鱼鱼髓,是我家老爷亲自取来的,在取鱼髓的时候受伤乐,现下还下不了床。他叮嘱我转告沐公子,这东西要趁着新鲜时服下,说是对腰腿很有帮助。” “他怎么样了?” 小池低下头不回答,沉默许久才说:“沐公子何不自己去看看。” 沐成雪把玉盒子放在桌上,叫小二收起来,就要去看薛璟,他对小池说:“带路。” 小池带着沐成雪来到薛璟的房间。 薛璟躺在床上:“东西送到了吗?” 小池回答了一声送到了,又说:“他来了。” 薛璟赶紧躺下,说:“请进来。” 沐成雪走进来,径直走向薛璟,先是把了脉又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跟自己的对比了一下。 等沐成雪做完这些,薛璟才开口:“有劳沐大哥担忧了,我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了。” 沐成雪液看了,的确没有太大的毛病,于是站起来,到:“既然是你特意取来的,那鱼髓我也就收下了,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薛璟想要他不要对自己这么冷漠,但是话到嘴边:“进来吃不进饭菜,不知道,沐大哥可不可以为我煮些清粥。” 沐成雪答应了,这点小事如果拒绝,倒显得自己不坦荡。 第14章 拆穿 沐成雪在小池的带领之下到了厨房,虽然一应俱全,但总归用得不是很称心,过了好一会儿才煮好了清粥。 沐成雪亲自端着粥走进去,薛璟赶紧闭上眼睛,一副虚弱得快不成了的样子。 沐成雪将粥摆在床头,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了摸薛璟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皱了皱眉头,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先起来喝了粥再睡。” 薛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小池就在一旁站着,薛璟看向她,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小池立马会意,推说自己还有事情就走了。 “好香啊。” 薛璟说的是沐成雪衣袖上的酒香味,但是他误以为是粥,于是给他抬过来。 薛璟很艰难似的想要接住碗,但是很吃力的样子,沐成雪摇了摇头,接过碗:“我来喂你吧。” 说着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薛璟的嘴边。 看着沐成雪一心只在粥米上,认真的样子,让薛璟想起了自己刚到龙湖山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体弱多病,天气转凉的那段时间生病了,沐成雪也是这样子坐在床边给他喂东西的,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总是要自己喝粥。 薛璟见眼前的人还是当时的模样,只是看起来更正经了一些。 沐成雪感觉到粥已经不烫之后,就快速地往薛璟嘴里送,薛璟也吃着,不一会儿一碗粥就没有了。 眼看粥已经没有了,可薛璟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有了。”沐成雪面无表情地说。 薛璟垂下眼睑,抿了抿嘴唇:“还饿。” 沐成雪原本想放下碗转身就走,可还薛璟那无辜的表情还是让他心软了。 “你等着。”说完沐成雪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又端着粥进来,薛璟又乖巧地吃完了。 喝完满满两碗粥,薛璟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模样。 沐成雪很没耐心的样子:“饱了吗?你先休息,我得回去酿酒了。” 薛璟回答:“那就不麻烦你了。” 沐成雪其实也没有打算真的收下那鱼髓,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跟薛璟有更多的纠葛,本来想着回去之后就让店小二把盒子送过来。 他刚好出去,薛璟忽然叫住他:“沐大哥!” 沐成雪站定,薛璟继续说:“我只吃得下你做的粥,你……还可以再来吗?” 沐成雪站在门口,背对着薛璟:“白米粥而已嘛,没有什么特殊的窍门,谁都可以煮的。” 薛璟又叮嘱他:“鱼髓,要趁着新鲜食用,效果才好。沐成雪只是微微一下,说:“我现在这具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珍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薛璟看着他走出门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沐成雪离开不久,那鱼髓果然被送了回来,薛璟看着那鱼髓,当然知道沐成雪根本不是无福消受,他只是不想接受而已。 小池看着冰玉盒子,说:“这……要怎么处理呢?” 他知道沐成雪,既然送回来就不会再要。他用手揉了揉额头:“随你怎么处理吧,我不想睡醒之后还看到这个东西。”说完薛璟酒走进了卧室。 小池看着桌上的鱼髓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再次送给沐成雪去。 沐成雪有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盒子,说:“这不是刚送回去吗?这么有送来了?” 小池子说:“沐公子,您还是别为难属下了,你呢就收下吧。” 沐成雪学着小池的语气:“池公子你就拿回去吧,你也别为难我了。” 夜深了,沐成雪简单洗漱了一下,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地躺下,下意识地揉了揉。好久才睡着。 现在的他,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也是剔骨的后遗症之一,如果要比式什么的,他现在可以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沐成雪熟睡之后,有两个黑衣人悄悄地走近他的房间,用一包药粉给他吸下,沐成雪睡得更熟了。 待他醒来的时候,沐成雪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还被绑在后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绑架了。 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四周,静静地等着有人来。 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看他的穿着,绝对是个有钱的主。 那男子在一群穿着同样华丽富贵的男子的簇拥下在他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打量着沐成雪,他盘着玛瑙珠子,说:“我多次派人去请你,你都不理,我只好用这样的方法把你请过来了。” 沐成雪听着,问:“你就是西街楼的老板?” “你挺聪明。” 沐成雪继续说:“我与阁下是无冤无仇的吧?你绑我干什么?” 那男子啧啧啧了几声,继续说:“你难道没听过,挡人财路,相当于杀人父母吗?” 沐成雪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么说来,您要我怎么样?” 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沐成雪的面前,说:“把你那块地方让给我,我给你多两成的银子,只赚不亏!” 沐成雪似乎明白了,这人就是想要垄断谷城的酒楼。他其实也觉得最近两年经营酒楼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正好,狗哥有了新的工作,那个小姑娘液和一个书生定了婚约,不久之后酒楼反正是自己一个人的。买了也好,于是和你干脆第答应了那男子:“好,你能给道具体多少?” 男子伸出手,比了一个六的动作:“一口价,六百两!” “成交!” 第二天,男子就把真金白银送到东街楼,把收到的银子给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分了分,又給那姑娘置办了一些嫁妆,拿了属于自己那份银子,牵了一匹马就离开了谷城,准备去云游四方。不过,他还想先去龙湖山看看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多年不见,他们应该很想念自己吧。 此时薛璟还不知道沐成雪已经离开了,他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帮着张弓处理一些事情。 这天他又路过东街楼,一进去,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只有那个熟悉的店小二还像往常一样看见他来,麻利地迎上来。 薛璟摇着折扇看着这灯红酒绿的纱幔,吻店小二:“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还有这等雅致。” 店小二告诉他:“您还不知道吧,以前那个老板,把这里卖了,现在是原西街楼的老板在管。” “那之前那个老板呢?他去哪里了?” 店小二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听说他要云游四海去了。对了,狗哥应还知道的更多一些。” 薛璟继续焦急地问:“狗哥又在哪里?” “狗哥在县衙,是张大人的参谋,你呢可以去问问他。” 薛璟也不顾什么风度,转身就急忙走出去。 他辛辛苦苦找了八年的人,难道又杳无音信了吗? 薛璟火急火燎地回到张府,让小池去把狗哥叫来。 狗哥刚刚做完张弓安排的任务,急急忙忙就往薛璟这边赶来,薛璟问了他关于沐成雪的下落,他也不知道。 虽然沐成雪又再一次离开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既然他还不能完全原谅自己,那就再等几年、几十年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这一辈子,他就只等沐成雪了。 大约半月之后,西街楼改名为灵仙楼,重新开业的那天,那个老板请了””这周围所有达官贵人、富商大贾,薛璟自然也在其中。 酒席上,灵仙楼的老板吃醉了,无意中把自己用了些手段才得到这个地盘的事情说了出来。薛璟本来事笑嘻嘻的,听到这话,忽然阴下脸来。 等宴会结束之后,一无所知的老板被小池带到了薛璟身边。 薛璟开门见山:“方才席间,你说你用了点手段,我倒想要知道,是什么手段?” 老板还以为薛璟这么个天下有名的富商都向自己取经,于是带着骄傲的语气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实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他怎么为难沐成雪,怎么把他绑到自己的地盘加恐吓什么的。 那老板还在得意洋洋地讲述着,只有小池注意到,薛璟的双手全程都紧紧握着拳头。 讲了好一会儿,薛璟才站起来,往外走去。 不过没有过多久,那老板也知道后悔了,现在不只是东街的灵仙楼,就连最初的那个都生意惨淡。 因为薛璟又开了一家酒楼,性质和他的很相似,而且对方价格更低,装修更华丽。 处理完谷城的大部分事情,薛璟就马不停蹄第赶往龙湖山,因为他总觉得沐成雪会回去。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千城那家醉归楼看到了沐成雪。 他换上了青衣,束起了头发,胡须也打理得整整齐齐,好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薛璟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边看着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无忧无虑地喝着酒,时光你好像重合了。 薛璟慢慢走过去,沐成雪也发现了他,沐成雪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好巧。 薛璟心想:“一点都不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也变成了好巧。 “我在谷城听说,你卖了酒楼,是因为西街楼的老板吗?” 沐成雪眼睛都没有离开台上唱戏的人,随意地思索了一会儿,说:“倒也不是安全因为他,现在跟我混的那些小子们也大了,我也不想再劳累了,赚了一些钱够花,所以就买了。” 薛璟举杯:“这样也好。你准备一直待在这儿吗?” 沐成雪抬眼看向他:“与你何干?” 薛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那鱼髓放在冰玉盒子里,还没坏呢。” 沐成雪事不关己的样子:“那有怎么样?” “我查过了,那鱼髓虽然药效特殊,但也不是什么猛药,耄耋老者也可以服用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区分是非的方式还是那么简单。”沐成雪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嘲笑,又带着点责备。 “是它没有福气发挥作用,只能被丢弃了。亏我还为了取它受了伤。” 戏唱完了,说书的上台,沐成雪看向他:“怕是呢心里的伤吧?” 薛璟眼看自己被拆穿了,于是尴尬地笑笑:“还是骗不过你啊。” 沐成雪盯着他的眼睛,问:“有意思吗?” 既然都说到这里,薛璟也不再感到无措了,他说:“怎么没有意思呢?那是你不也挺关心我吗?沐大哥……” 说书的现在讲的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沐成雪站起来,手里提着酒葫芦,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薛璟,不知是说台上说书的讲的故事,还是在说薛璟:“真没有意思——”说完自己走了出去。 第15章 追随 薛璟没有追出去,他坐在原地,听完了那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他会一直等着沐成雪,就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头,他也觉得自己自作自受,只要时不时知道沐成雪近况怎么样,他就很满足了。 就在他三十岁那一年,摄政王终于向皇帝和太后宣战。天下之士有支持皇帝,以皇室正统为旌旗的,也有支持摄政王,以百姓的生活为旌旗的。 四大门派,依照规矩,哪方都不帮,属于中立。这些修真的,还会将这些战况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真的就像是身处世外。 沐成雪在外面,走过许多名山大川,累了就会龙湖山。虽然各位师兄和师姐依旧对他很宠爱,但是自己是一个连入门两年的小弟子都不如的被剔了骨的人,总归是没有曾经的归属感了。 天下这两方势力开战,沐成雪被沐青思强行留在龙湖山上,他虽然也知道师兄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但是他还是闲不住,还是向着战事最严重的地方去凑热闹。 谷城是现在两方势力正在争夺的地方,他骑着马,走到城门下,城门上的士兵对着他大喊:“来者何人?” 沐成雪如实回答:“流浪的人!” 正巧,狗哥从城门上走过,看到沐成雪,三年没见,十分的想念,连忙让人开了小门放他进来。 狗哥在城墙上走了几转,对那些士兵安排了什么,然后下来,在值班的小屋子里接待了他。 “大哥,你怎么忽然回来这里了?” 沐成雪喝着温酒,说:“四处游玩够了,来看看打战的,凑凑热闹呗。对了,兄弟们都还好吧?” 狗哥低下头:“三个月前,敌方搞突袭,老四……牺牲了。” “老四的妻儿呢?怎么安顿的?” “这个大哥不用担心,老四的妻子带着两个姑娘回娘家去住,我们兄弟轮流着,给她一些生活费,老四的岳父也是通情达理的,会好好待她们的。” “嗯,那就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有士兵来禀报,谁是张弓请他进张府谈话。现在是特殊时期,狗哥也不敢怠慢,连忙去了张府。 张弓的确跟他们商量一个消息。 张弓穿着一身戎装,阴柔之美与阳刚之物的碰撞,倒是别有一种感觉。 “据探子来报,敌军今夜就会发动大部队偷袭,我等要做好准备。现下要与诸位商议的,就是我们是该守株待兔,还是主动出击。” 大家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两种应对策略都有支持的人,张弓让他们拿出可行的方案。 经过大约两个时辰的讨论,还是决定守株待兔。 狗哥回去之后把沐成雪安排在有官兵把守的客栈,然后去进行具体的部署。 这一战,张弓及其幕僚胜了,也就是从这一战开始,皇帝方节节败退,没出半年,摄政王就登基了。 天下太平了,沐成雪又开始四处云游。 作为主要功臣,摄政王的登基大典之上,当然少不了张弓和薛璟。 薛璟本来也无意开启试图,为了不驳回摄政王的面子,收了赏赐,当一个闲散的功臣,继续经商。而张弓,推说自己在战争中伤了元气,恐怕难当大任,于是也请求告老还乡。 摄政王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二人。 沐成雪走在战后荒芜的土地之上,其实,无论在那龙椅上面的人是谁,只要是战争,最后苦的还是百姓。换作十年之前,还是热血少年的沐成雪一定会批判,一定会想要去改变这个现状,但是现在……修真之人,管的了那些权贵吗?一己之力,可以撼动已经根植在人们脑海中的固有思想吗?不能,与其郁郁不得志,痛苦第活一辈子,不如只求自己高兴愉悦。 张弓回到谷城,在城外买了一块地,只盖了一间茅屋,也遣散了所有的家仆,早在战争开始之前,他就和家人彻底失去了联系,一直在寻找。 狗哥也讨厌被人呼来喝去的生活,那个人是张弓,他还可以勉强忍受,可是如果换作是别人,他是万万忍受不了的。于是也跟着他一起住在小茅屋里。 今日是他们兄弟中的老五,又生了一个小女孩,作为兄弟,他特意在金银首饰店里买了一个长命锁,在之前自己住的地方把当初沐成雪酿造的好酒挖出来一坛,就去了。 老五和媳妇拿着沐成雪分的银子开了一家卖布匹的小铺子,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是很惬意了。 “恭喜你啊老五,现在你是家庭幸福,儿女双全了啊。” 老五谢过狗哥,把他引到桌上,不一会儿其他两个兄弟也来了。他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的妻儿和老四的遗孀遗孤就在另一桌上,也是很开心的。 这场聚会一直到了晚上才散开,喝醉了的老二和老三被她们的妻子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他也喝了很多,不过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他摇摇晃晃地向着小茅屋走回去。 在路上还被石头绊倒,下巴斗磕破了。 半夜,他才回到小茅屋,张弓早已经睡下了。 他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忽然莫名地生气,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如愿以偿地把张弓吵醒了。他披上衣服,点着油灯走出去。 看到狗哥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躺在门口,张弓皱了皱眉头:“怎么喝了这么多还大老远地跑回来?怎么不在城里住一晚?” 狗哥看着抬着油灯的张弓,忽然问:“我问你,我算什么?”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薛璟看着他笑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你不是来除妖的吗?” 薛璟很轻松地回答:“这世间不止我一个会除妖的,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沐成雪一个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沐成雪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可以吗?”薛璟真诚地发问。 两人四目相对,沐成雪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心跳还可以是年轻时的节奏,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走的路不平坦,你要是不嫌累,就跟着吧。”说完骑上马往前走起,薛璟也骑上马,跟着沐成雪。 在朝霞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全文完!)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薛璟看着他笑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你不是来除妖的吗?” 薛璟很轻松地回答:“这世间不止我一个会除妖的,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沐成雪一个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沐成雪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可以吗?”薛璟真诚地发问。 两人四目相对,沐成雪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心跳还可以是年轻时的节奏,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走的路不平坦,你要是不嫌累,就跟着吧。”说完骑上马往前走起,薛璟也骑上马,跟着沐成雪。 在朝霞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全文完!)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薛璟看着他笑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你不是来除妖的吗?” 薛璟很轻松地回答:“这世间不止我一个会除妖的,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沐成雪一个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沐成雪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可以吗?”薛璟真诚地发问。 两人四目相对,沐成雪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心跳还可以是年轻时的节奏,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走的路不平坦,你要是不嫌累,就跟着吧。”说完骑上马往前走起,薛璟也骑上马,跟着沐成雪。 在朝霞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全文完!)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薛璟看着他笑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你不是来除妖的吗?” 薛璟很轻松地回答:“这世间不止我一个会除妖的,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沐成雪一个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沐成雪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可以吗?”薛璟真诚地发问。 两人四目相对,沐成雪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心跳还可以是年轻时的节奏,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走的路不平坦,你要是不嫌累,就跟着吧。”说完骑上马往前走起,薛璟也骑上马,跟着沐成雪。 在朝霞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全文完!)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薛璟看着他笑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你不是来除妖的吗?” 薛璟很轻松地回答:“这世间不止我一个会除妖的,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沐成雪一个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沐成雪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可以吗?”薛璟真诚地发问。 两人四目相对,沐成雪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心跳还可以是年轻时的节奏,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走的路不平坦,你要是不嫌累,就跟着吧。”说完骑上马往前走起,薛璟也骑上马,跟着沐成雪。 在朝霞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全文完!)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薛璟看着他笑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你不是来除妖的吗?” 薛璟很轻松地回答:“这世间不止我一个会除妖的,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沐成雪一个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沐成雪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吗?” “可以吗?”薛璟真诚地发问。 两人四目相对,沐成雪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心跳还可以是年轻时的节奏,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走的路不平坦,你要是不嫌累,就跟着吧。”说完骑上马往前走起,薛璟也骑上马,跟着沐成雪。 在朝霞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全文完!) “嗯?”张弓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狗哥又说:“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了,我算是你的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弓用一贯的语气回答:“有必要去纠结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狗哥扶着门框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盯着张弓:“你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只宠物?” 张弓知道他喝醉了,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一手抬着油灯一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鬓角:“怎么会呢?你是我心之所爱啊。” 狗哥像一只小狗崽子一样蹭着张弓的手,刚才的满腹牢骚和委屈,都被驱散了。 “好啦,天冷了,睡觉去吧。嗯?” 狗哥呆呆地看着张弓,没有动静。张弓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睡?” 狗哥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看着张弓,把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怕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跟怀中人比起来,什么女人孩子,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张弓没有抬着油灯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吗?” 狗哥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 “不用……” 不用开早会的日子,张弓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早饭,去地里干些农活,好不惬意。 摄政王登基已满一年,曾经薛璟奉若神明的摄政王,居然迷上了一个异域舞姬,夜夜笙歌,体虚神劳。他也曾经想要提醒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皇帝,可是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液没有正确答案。旧帝年幼,太后牝鸡司晨、野心勃勃,也不值得推敬。 薛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严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余氏和自己的弟弟,决心做一个闲散修士。 既然俗世的变化他掌控不了,至少好好修炼,降妖除魔,也是个不错的终身职业。那颗装着天下苍生的心还在胸膛里,只是跳动得不再那么的疯狂了。 他也开始云游天下,他就不信自己还遇不到沐成雪。 两年过去了,薛璟的修为越来越高,心里的阴霾也越来越少。 听说觉城周围有妖物出没,薛璟就赶来了。在城郊的一家茶馆,薛璟放下行囊歇脚。 清冽的茶水入喉,带走了夏日的疲惫,他眼神一瞟,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进来了。 薛璟以防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 “沐大哥!”他走过去。 沐成雪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眼神深邃,神情淡然。 他看薛璟一身粗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于是问:“你怎么……也穿成这样?” 薛璟嘻嘻地笑着,坐在沐成雪的身边,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状况。 沐成雪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家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行者,但是看他的状态,很活泼,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璟说完,指着沐成雪包袱里伸出来的一朵花,问:“这是何物?” 沐成雪解释道:“这是北方巫医隐族的一个方法,炼制之后可以让人暂时不会疼痛。想来是有用的。” 有薛璟找话题,两人聊了很久。 住了一晚之后,沐成雪就要继续往西南方向去,薛璟也牵了自己的马跟上来。 “你要进城吗?”沐成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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